“我真傻，真的！”武让暗骂自己一句。

看别人吹玻璃葫芦，武让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钢厂需要买货，矿场需要卖货，两方固然是一个比较稳固的供需关系。

但是，这其中真的就没有一点空子可钻么？

稳固的供需关系，恰恰说明了，双方的关系，好比是一锤子买卖！

你的出货量就那么大，因为他的需求量就那么大。供需满足之后，双方再无瓜葛！

这绝对是林思思的大伯和张清想的东西，不是因为他们不会做生意，而是因为两人所处的行业限制了他们的思路。

但是，对于武让来说，事情却不是仅仅如此。

接触过后世网络大爆炸，各种o2o，b2b等商业模式轰炸洗礼的他，自然要看的更深远一些。

钢厂和矿场，就好比眼前的玻璃葫芦，是两个大小大致相等的球串联在一起。

在林思思大伯和张清等人眼中，这俩玻璃葫芦的部分，或许就是他们的产业。

但是，在武让眼里，这却是两大产业，或者直白点说，是供需关系的两大群体。

现在是你林家的钢厂需要煤炭，但是谁敢保证？王家的钢厂不需要？钢厂不需要，发电厂也是需要的嘛！

话说回来，张清想要出手煤炭不假，可是，谁能说李清、刘清手里没有想要出手的煤炭？

当供需关系仅维持在两个公司之间的时候，这只是一单生意。

但是，当供需关系扩展到两个甚至是更多个群体的时候，这就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单生意了，而是无数单生意。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市场！

武让以前总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念头，总是抓不准头绪。现在，他终于悟通了。

他从钢厂这件事情之中，看到的，是一个市场。而他应该给自己的定位，正是这个市场的决策者！

他要做的，就好比鼓当子中间的那根细细的连通管。

虽然比起鼓当子总体，连通管的体积与用料都是不值一提。

但是，没有它，鼓当子的几个部分就无法贯通，也发不出声响，根本无法吸引买家的目光。

同理，煤炭市场上，买家和卖家的需求虽然是互补的，可是没有人在中间串联的话，很多时候事情都是做不成的。

虽然武让没有做过具体的市场调研，不知道自己设想的这个“中间人”或者是“资源掮客”的群体，到底存不存在。

不过，看到林思思大伯为了煤炭供应不远千里亲自跑来金牛市谈，再想想如今整个河东省煤炭滞销的窘境，武让就猜到，这种群体大概是没有的。

其实简单想想就能知道，开矿的，货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好卖，不用人介绍也有大把人抢着过来要买。

一种是市场不景气价格低迷，但没有哪个开矿的是傻子，知道自己的货以后价格一定要上涨，所以除非是穷得揭不开锅的，绝对不会再出货，而是囤起来。这种情况，就算有中间人说合，也没什么用。

原因很简单，买家根据市场出价，但卖家并不愿意根据这个价格出货。任凭中间人舌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

这次勉强算是特殊情况，林平忠愿意用比市价高两成的价格来订货。

一方面是钢厂的供货来源确实都被掐断了，林平忠不得不另寻供货商，价格方面只能妥协。毕竟不妥协，整个钢厂就要停工了，损失更大。

更重要的是，林平忠来之前已经询问过经济学家，对方断言半年之内煤炭价格必然会上扬，也就是说，当价格涨到超过自己现在的定价时，钢厂就可以止损了。

拼着多一些成本，坚持半年，还是停工半年止损，只要脑子没问题，都知道怎么选。

可是林平忠钢厂的这种情况，毕竟是极少数。

如果真的有人动心思，把这个当做是一个示范案例，来一头扎入这行，跟守株待兔没什么分别。

但武让却不会这么想，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一个词，那就是“资源整合”。

君不见后世的互联网公司，恨不得在自己的产品上绑定无数种功能？

各种资源换着花样地排列组合，往往能带来出人意表的市场反馈。

武让的想法，大概也是如此。只不过，如今他也只是脑海之中隐约有一个想法，具体怎么做，却需要跟着事情的发展，见招拆招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之中，武让已经在吹玻璃的小摊跟前站了十几分钟了。

这时，武让突然感觉右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朝右扭头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你干啥呢？赖在人家这里，买又不买，走也不走，把这位大叔都搞得不好意思了！”

林思思的声音从左边传了过来，语气中满是戏弄成功之后的愉悦。

“想点事情，出神了。”

武让也不恼，随口回了一句，然后他从兜里摸出十块钱，递给摊主。

“大哥，给我来俩葫芦的。”

摊主倒是也是一个妙人，笑嘻嘻接过钱说道：“我一大男人被看半天居然还有门票收，小兄弟一看就是一个讲究人！”

接过武让递过来的鼓当子，林思思反而噘着嘴，轻轻踩了一脚武让，道：“让你占我便宜！”

武让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对方叫摊主是大叔，自个儿张嘴就叫人家大哥，让小姑娘凭空矮了一辈儿，她能高兴才怪呢。

“这还不到九点，你咋就到处乱跑啊？”

问完这话，武让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林思思瞪着自己，小表情仿佛更加生气了。

“不会又说错什么话了吧？”

“好你个武让，亏我还以为你是过来找我玩的，原来，原来你压根就没这个心思！”

林思思语气中满是委屈，熟悉她的武让知道，小姑娘这次是真的恼了。

武让抬了抬头，猛然间反应过来：原来，鼓当子小摊的后面，就是去林思思家的那个小区的入口，自个儿刚刚站在这里愣了半天，想来是恰巧被林思思在楼上看见了，所以被她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