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美眸一转,言:“说的好像戊辛待你不认真一般。”
绯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言:“自然是没有钟离公子来的体贴细心。”
浅浅喝下一口枸杞茶,凤绾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许多。她眉眼染上笑,言:“那我可就要为戊辛打抱不平了,是谁天天将斗篷披在你身上,怕你染了风寒的?”
绯烟满眼羞涩地低下头,言:“公主,咱们还是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
凤绾佯做无奈地将茶盏放下,言:“绯烟,这个话题可是你挑起的。”
见她垂着头不说话,凤绾移开了话题,嘴角的笑意愈深,言:“他可知你明日便要回宫,你二人可对彼此留下什么承诺了?”
绯烟目光炽热,说话的语气却极其平淡,言:“他说,待我何时出宫……便娶我。”
凤绾能感觉得到,此刻的绯烟是真的很幸福。
她自然满意。
虽然目光所及之处的那枝红梅早已凋谢,凤绾却总觉得它还是在心里绽放着。凤绾勾唇一笑,目光平淡却又十分坚定,言:“会有那一天的。”
将满载着她情意的荷包做好以后,她便倚靠在床栏边睡着,翌日也意外醒得很早。
缓缓将外阁的门拉开,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
天边才蒙蒙亮,而门边绯烟的身上也披着斗篷。
凤绾不忍心将她唤醒,在亵衣外披了一件织锦斗篷,凤绾手执那荷包,缓缓地朝着钟离晏的房间而去。
因担心会遇到凤褚墨亦或是钟离延,凤绾想来想去还是沿着后房那条路走过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钟离晏竟然早早地便在那里习武。在凤绾看来,他出剑的招式很乱,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虽然步子轻缓,但眼尖的钟离晏还是发现了她。
他下意识地便将长剑扔在一旁,上前替她拢了拢斗篷,眼里满是心疼,言:“绾儿,你怎么披了件斗篷就出来,不怕染上风寒吗?”
他的语气里似是带着一丝疲惫,凤绾却意外觉得舒心。
她连忙摇头,轻声安慰,言:“绯烟在外面睡觉,我不忍打搅她。我原本想要过来看看表哥是否睡醒,不想表哥竟已在此习武。”
钟离晏倒是将自己的心迹都袒露了出来,言:“睡不着,便醒得早。因无事可做,便想着独自来这后房习武。”
凤绾的手紧紧捏着荷包,她感觉到荷包上已经留下了她的温度。
她微微咬了一下下嘴唇,脸颊两侧微微泛起了红晕。将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伸出来,凤绾垂下眸,言:“表哥,绾儿亲手绣了这荷包,想着在临走前赠予表哥。”
钟离晏将满是汗水的手往衣服上蹭了蹭,随后神色有些诧异地接过,言:“这几天……你昨夜,可是为了绣这荷包而熬夜?”
凤绾不回答,他便当成是默认了。
无奈自己却一直误解了她,现在想起来,自己倒真的是可恶至极。
钟离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愣了大概有一会,钟离晏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平安扣取下,随后套在了凤绾的脖子上,言:“这是娘为我特地去元香寺请的平安扣,今日便赠予你。日后的日子里,你我二人虽不长见面,便由它来替我保护你,如何?”
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只觉得很是圆润。且上面还残留着钟离晏的体温,凤绾只觉得自己脸颊两侧似乎有些烫。
她羞嗒嗒地移开话题,言:“表哥,绾儿绣的柳枝不太好,还希望表哥不要介意。”
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介意?
见天边划开天际,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钟离晏上前,目光潋滟着温柔,言:“绾儿,快些回去更衣,千万不要着凉了。”
其实她留给自己的信物不止这一个荷包,还有那日她用来装吃食的手帕,只不过她忘记了而已。
回去之时,便瞧见绯烟一脸着急地来回在门外踱步。
见到凤绾,绯烟情绪有些激动地跑上前去,言:“公主,我可等到你了!方才进屋没见着你,本想去找你,但是又担心你回来看不见我……”
见她激动地都留下眼泪,凤绾连忙上前安慰,言:“绯烟,你不用担心。我方才就是去给表哥荷包了,可没有乱跑。”
绯烟伸出手摸住凤绾的手,语气鲜少地带有责备,言:“公主,你的手都是冰凉的,快随我进去更衣。”
见她这般模样,凤绾觉得既无奈又好笑。
为她更衣之时,绯烟的目光好奇地落在她脖颈上的平安扣上,言:“前些日子未曾见过这个,可是钟离公子赠予公主的信物?”
凤绾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言:“你倒是聪明,一猜便猜对了。”
绯烟歪头一笑,言:“公主,这有什么好难猜的。公主的眼里只有钟离公子,钟离公子的眼里也就只有公主……”
绯烟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突然窜进来的白景打断,言:“倒真是浓情蜜意,莫非爱情这玩意……是个好滋味?”
见他今日一身素净长衫,凤绾不由地赞叹,言:“白景,你倒是知道自己穿什么好看。”
白景一脸傲娇地别过头,言:“这还用说?”
正为凤绾梳发髻的绯烟突然开口调侃,言:“白景,不如让公主给你找个姑娘如何,也好让你尝一尝爱情的好滋味啊。”
白景拾起梳妆匣内的一支宝蓝色簪花玉簪,左顾右看,言:“免了罢,我对这玩意不感兴趣。”
凤绾一把夺过,将它递到了绯烟的手上,言:“这种东西可说不准。待你何时想要一睹风味,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凤褚墨在一片笑声踏步进来,言:“一大早地可真热闹。”
不及凤绾开口说话,凤褚墨便接着道:“绾儿,今日将军特地赶早去预订了悦来居的水晶虾饺。你一会可要多吃些,这都是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心意。”
凤绾撇撇嘴,言:“这是自然。”
凤褚墨接着问,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言:“东西可都收拾好了,收拾好了便让绯烟和白景送到马车上去罢。”
凤绾别过头向绯烟和白景示意了一声,言:“去罢,切记那莲花灯要小心些放着,可不能在上面压东西。”
“是,公主。”
见绯烟和白景一同退下,凤褚墨玩笑似地接着道:“钟离公子准备了很多杏仁雪花糕和梅花茶,我怕绾儿这回是要吃腻了。”
凤绾一个劲地摇头,似在反抗,言:“才不会,绾儿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钟离颜也匆匆地过来,同凤绾做最后的道别。
这种场合下,凤褚墨自然是识趣地退下。
“绾儿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表姐也就放心了。日后若是哪天得了空闲,我定会同晏儿一齐进宫看绾儿。”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笑,凤绾上前与她浅浅拥抱了一下,言:“表姐在宫外可要好好的,切记不要再胡思乱想。”
今天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却即将面临短暂性的离别。
本该去那梅林再看一眼,无奈时间已经不允许。
用完早膳以后,沈梃淑便领着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站在前厅内给凤绾和凤褚墨行了一次大礼。
沈梃淑含着泪轻轻摸住凤绾白皙的脸蛋,言:“绾儿要好好的,姨娘只求你日日开心,不求你大富大贵。”
凤绾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拭掉,嘴边也勉强地勾出一抹笑,言:“绾儿会谨记姨娘同绾儿说的每一句话。日后若是有机会,绾儿定会来看望姨娘。”
沈梃淑的泪水更加无法抑制地落下,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言:“好!”
钟离晏和戊辛送着他们一行人出府。
凤褚墨和白景先上了马车。
凤绾对着钟离晏笑,她觉得现在的她看起来一定很傻。虽然面上都带着笑,可是内心里面的痛苦又该与谁诉说?
凤绾轻轻牵住钟离晏的手。眸光乍现,闪着动人的流光溢彩,言:“表哥要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事记得找个人诉说,可不能独自咽在心里。”
再看向他身后的戊辛,便瞧见他二人正面面相觑。纵有千言万语,也都被深深藏在了对方的一个眼神里面。
伸出手淡淡掀开淡蓝色的绉纱,远远地都还可以分辨出钟离晏的身影。
他浑身都被染成了天空的蓝色,被凤绾掩藏在了这淡蓝色绉纱做织的梦境之中。梦里,她和钟离晏长长久久地都在一起。
一马车上,众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唯独白景一人睁大双眼望着窗外,目光明亮而又悲伤。
再次回到这鸣廊台,目光再次落到了这四处皆是城墙的宫殿上。
许是因为心情不太妙的原因,她竟觉得这宫中的天空一点都不美丽。
“我知道你回来的事情定不想要声张,我便同父皇说我们明日才回来,故没有人前来迎驾也实属正常。”
凤绾眼前被蒙上一层云雾,眼前所见,在她眼里,皆是虚幻。
她只当自己还身在将军府内,她当自己还是那个日日同钟离晏一齐谈心的凤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