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言:“公主,去寺庙做什么?”
若是能去那里求佛祖保佑,至少自己也会心安一些罢。
想到这里,凤绾浅浅一笑,言:“想来想去,我现在最想要去的地方便是那元香寺。正好去为父皇祈福,这样不是很好吗?”
绯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言:“既然公主想去,那绯烟便陪公主去。”
见她想要拿那支翡翠玲珑珠钗,凤绾连忙劝阻,言:“既是要去面向佛祖,定要穿素色。今日就不要再打扮,梳个流苏髻便好,衣服也偏素色。”
绯烟认真地聆听着,言:“是,公主。”
待她将自己梳妆完以后,凤绾便将那一串星月菩提戴在手上。随后便起身拉着绯烟去了门扉外,言:“你先去休息罢,一会去的时候我再叫你。”
绯烟却有些着急,言:“可……公主,我先去帮你准备早膳罢?”
“哎呀,不用啦”,将绯烟轻轻推开,凤绾板着脸,言:“绯烟,你若是再不听话,小心我日后收拾你。”
绯烟虽然无可奈何,但还是领命退下,“是,公主。”
见天色尚早,凤绾在院子里瞎溜达了一会才去了凤褚墨的东厢房。
他倒是醒得早,去的时候便恰好望见他在院子里挥剑。天色才蒙蒙亮,他的身影如风一样飞动着,步伐稳健,招式似乱非乱。
凤绾忍不住拍手叫好,言:“今日一见才发现三哥的武技又有了长进,绾儿看得好生欢喜。”
见凤绾朝着自己奔来,凤褚墨将手中的青云长剑轻轻放在大理石的圆桌上。
“绾儿今日怎么这么早便起来了,昨晚可是睡不着?”
再上下打量了一番凤绾,凤褚墨忍不住“啧啧”感叹,言:“绾儿今日的打扮甚是素净,可是要去寺庙?”
凤绾鼓着腮,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映着初升的丁点日光,言:“三哥倒是聪明,一见我便被三哥识破了,绾儿深感惭愧。”
在凤绾边上坐下,他没有像以前那般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自己毕竟已经及冠,若是失了礼数、教人误会便百口莫辩了。
“若是诚心礼佛,打扮自然是要素净些。我原以为绾儿不知晓这些,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绾儿。”
他额前微微渗出了汗滴,如同几粒珍珠一般。若是这时红日升起,那一定会闪闪发光。
凤绾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言:“那是自然,绾儿懂得可比三哥多。”
凤褚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眼角抹上一层笑意,言:“绾儿今日又要同你的晏表哥一起去吗,我看他今日是要乖乖在府里习武了。”
凤绾伸出手轻轻抚上那把青云长剑,只感觉手指触到了一阵凉意。
她下意识地收回手,言:“我这不是来找三哥了吗,三哥同我一齐去罢?表哥要习武,表姐又要习女工,绾儿便只有三哥你了。”
凤褚墨嘴角挂着笑,眼底并无过多的波澜,言:“绾儿的话既已说到了这种份上,三哥若是再不答应,怕是绾儿会生气罢?”
凤绾看着他执起长剑,随后便跟着他进了东厢房。
“三哥明白便好,绾儿还懒得解释。”
用完早膳以后,凤绾便随着凤褚墨一同去了元香寺。因推脱不掉钟离延的盛情,他们便坐了当日出宫的马车前去。
关于这个,钟离延的解释便是:“寺庙乃圣地,公主便更需要人保护。那里鱼龙混杂,末将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这样一来,这个阵势便和当日出宫差不多。一想到皇宫,才惊觉出宫已有多日。
伸出手将蓝色绉纱浅浅地掀开,便可稍稍望见外面的一些情况。市井上熙熙攘攘,车来人往,甚是热闹。
就连绯烟也是忍不住感叹言:“若是在宫内像这般大呼小叫,怕是早就被领事姑姑拉去受罚了。”
“所以啊”,凤绾放下手,目光流转至绯烟身上,言:“倘若以后得了空闲,定要再出宫。”
直到感觉到周遭已经陷入了安静,耳畔边也只有零星的人声,凤绾便知他们这是到了。
鸟鸣声越过大树传进自己耳中,下马车便是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绯烟见状,连忙将早已备好的素色斗篷披在她身上,言:“幸好临走前听了公主的话拿了这个,否则公主就要受寒了。”
马车停在了山门口,而目光渐渐往前移,便可望见一条长长的、布满青苔的台阶,幸好并不陡峭。
凤褚墨抿唇一笑,言:“绾儿,到此为了以表真心,可就要自己走上去了。”
凤绾美眸一转,淡淡看向凤褚墨,言:“三哥可是忧心绾儿,怕绾儿不行?”
见她面色淡定从容、并无丝毫畏惧之意,凤褚墨自嘲地一笑,言:“看来三哥的确是低估了绾儿的能力。”
凤绾含笑着没有说话,上前便走了起来。
绯烟见状,向凤褚墨微微行礼以后就连忙跟了上去,“公主小心。”
她这个妹妹,一面姿色生得倾国倾城,一面这性子倒是生得越发倔强。凤褚墨无奈地一笑,随即吩咐着身后的那些家丁,言:“你们便在下面等候,切记勿要冲撞了来来往往的香客。”
“元香寺”的金色牌匾落入凤绾眼中。
她老远地便已嗅到浓浓的檀香味,且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仙境中一般。来来往往皆是来祈福之人,唯她一人滞留在寺庙门口迟迟不进。
她一边小心地喘着粗气、一边回眸望了一眼,言:“三哥和绯烟倒真是慢。”
“南无阿弥陀佛,老衲终究还是等来了施主。”
循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大红袈裟。再细看时,便瞧见了那一双透着怜悯众生的善目,因与世无争而显得心平气和。
见他对自己行合十礼,凤绾也微微弯腰。“见过住持,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只见那住持明目一笑,言:“施主言重了,施主可是前来祈福?”
凤绾不再回头看凤褚墨和绯烟,而是望向对面的住持,“正是,我正在等人。今日前来是有些话想要同佛祖一说,以了心愿。”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凤绾正听得雾里看花,便只听那住持接着说:“施主前世背负太多怨念,这一世定会得圆满结局。对于不该见亦或是不能见的人,施主还是随缘的好,因为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施主回去可习舞,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施主身边之人前世为施主背负太多,这一世还需小心行事,方得始终。”
凤绾正疑惑他怎会知晓自己这么多事之时,凤褚墨同绯烟恰巧已经上来。
只见那住持再次向凤绾行了合十礼,言:“施主要等的人已经上来,老衲先行告退,望施主好自珍重。”
凤绾看了一眼正朝她走来的凤褚墨同绯烟,随后冲着那住持的背影问,言:“请问住持法号?”
只见他强劲而有力的声音朝着自己传来,言:“老衲法号永梦。”
这句话竟在山中回响之久,且惹得树上的鸟儿共鸣,这一奇景令凤绾觉得奇怪又奇妙。
凤褚墨和绯烟却像是什么都未曾听过、见过一般。
走到凤绾身边,凤褚墨缓缓开口,言:“绾儿,你在发什么呆?”
凤绾回过神来,才察觉到凤褚墨同绯烟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她别开话题,言:“三哥和绯烟可是叫我好等。”
见她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丝怒意,绯烟连忙解释,言:“回禀公主,奴婢方才不小心在台阶上滑了一跤,便在底下兜留了一会。”
凤褚墨也是奇怪,言:“明明走得好好的,竟突然就摔了,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凤绾上前将绯烟扶住,眼里流露出关切,言:“绯烟,可有哪里伤到了?”
绯烟连忙摇头,言:“回禀公主,只是崴了脚而已,并无什么大碍。”
凤绾下意识地松口气,言:“那便好,我们赶紧进去罢,别误了良辰。”
一路下来,她并未再见到那个方才自称“永梦”的住持。在行跪拜礼之时,凤绾一直在想着方才那住持说的话,只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
同凤褚墨一同走在曲折迂回的长廊之上,凤绾似是打探一般地开口问:“三哥,你可知晓这座寺庙的住持?”
凤褚墨双手负在背后,今日身着一身素色胡服,腰间别一块兰心玉佩,似是仙人下凡一般。若是此刻云雾升起,怕是更像了。
凤褚墨并没有将周围女子的目光放在眼里,只是面色平静地开口作答,言:“曾听父皇说过,他的法号为永梦,意为永远活在梦中。”
见凤绾似是在若有所思一般,凤褚墨接着说:“听闻能同他说得上话来的皆是他的贵人,只可惜今日未曾见过他的真容,不然我定要好好同他叙叙。”
其实凤绾想要说的是,她见到了,还听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却又那么正确的话语。
见凤绾依然缄口不语,凤褚墨便深感困惑地停下稳健的步子,言:“绾儿,从方才开始我便见你心猿意马,你可是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