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佯做惋惜地一笑,言:“绾儿也想要同那一位神秘的住持说说话,说不定他还能算出绾儿的未来。”
凤褚墨伸出手轻扣了一下她的脑袋,言:“我都不知道绾儿这脑袋里面到底想着些什么,净说胡话。”
跟随在他二人身后的绯忍不住捂嘴偷笑。
凤绾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言:“绾儿早说过了,绾儿其实懂得比三哥多,绾儿只是不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出山门的时候,凤绾只觉得先前在里面被压迫的感觉早已一去不复返。但是那住持说的话却久久地回荡在凤绾的耳畔边,想忘也都忘不掉。
迎着清新又透着凉意的空气,凤绾长长地吸了口气,而后又慢慢吐出来。
惹得已骑上马的凤褚墨一笑,言:“绾儿,你在作甚?”
她自然明白他在同自己玩笑,于是她也玩笑似地作答,言:“听闻山间的空气新鲜,便想着多嗅一些,毕竟这种地方不是日日能来的。”
凤褚墨忍俊不禁,言:“绾儿,你倒是好玩。”
她总觉得自己日后还会来此,至于是什么时候,那便说不定了。
再回到安陵城内时,想来已至午时。
凤褚墨在悦来居门口下了马,“你们先回去同将军知会一声。我和绾儿在这里用午膳,随后便会回去,还望将军不要担心。”
凤绾被凤褚墨轻轻抱下马车之后,便掩嘴偷笑,言:“三哥的想法倒是同绾儿一样,绾儿还未享用过这悦来居的吃食。”
命令店小二将马车停好以后,他二人便在店小二的指引下上了二楼。
身旁有两个乞丐打扮的人匆匆走过,凤绾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听着那掌柜地开口叹言:“真是造化弄人啊,谁让你们招惹了贵人?”
凤绾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便看着店小二为自己斟茶。
“不知三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我们悦来居是应有尽有,一定让三位客官满意。”
凤褚墨有模有样地提名,言:“点心便来一道合意饼。至于其它,你们便看着上,口味偏淡即可。”
看面前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而自己在这家店已有十余年,却鲜少见到过如此的一个男子,自然好奇。
“方才见公子你与将军府的下人一道,您可是将军府的贵人?”
凤褚墨从容地点点头,态度平和,言:“倒算不上是什么贵人,只是和将军是旧相识罢了。”
店小二接着攀话,言:“既是和钟离将军有关系的人,我们自当用心服侍。钟离将军在这一带可是赫赫有名,而钟离公子如今已有当年大将军的风姿,多少女子都对他芳心暗许,真是羡煞旁人。”
店小二绘声绘色地说着,似是已到了忘乎所以的境界。
凤褚墨执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目光淡淡看向对面的凤绾,她似乎并不想要听这些。
凤褚墨有意识无意识地望向凤绾,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笑,言:“钟离公子当真有这般好?”
店小二似是做贼一般地环顾了一眼四周,随后小声开口,言:“不知道三位客官方才在楼下可曾注意到两位乞丐?”
凤褚墨想了一下,却是有些疑惑地摇头。
凤绾点头应言:“见到了,虽未注意完全,但他们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息和平常乞丐太不一样。他们既然能来此用膳,可见他们背后定有靠山。”
店小二点点头,压低声音,言:“这位小姑娘猜对了。你们既然是将军府的旧识,那你们可知将军有个妾室,是将军府老夫人的远方亲戚……”
凤绾隐约感觉到了不安,“你且接着说罢。”
“那妾室生了一个标致的女儿名为钟离雪。无奈前些日子冲撞了当今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被钟离将军赶出了京城。”
凤绾眉头微皱,面露微微意外又迷茫之色,言:“随后呢,既已被赶出京城,那你此番说这话又是何意?”
店小二似乎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感兴趣,微微一怔之后便就回答道:“客官别急,重头戏来了……就在前几日,钟离公子在市井上遇到了她们母子两,还带着她们来此用膳。离去时还丢了一袋子金银给掌柜,意为以后她们每日便可来此。”
难怪前几天听钟离颜说这件事,想来她的担心终究还是落了实。
“三位客官请稍等,好菜马上便上来。”
店小二离开以后,凤褚墨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微蹙,言:“她们不是被赶出了京城吗,为何却又会出现在安陵城内,还被钟离晏所救?”
绯烟听完也按耐不住,愤愤地开了口,言:“公……小姐,您看这件事情该作何解决?”
这也是凤绾没有料到的。更让她觉得诧异的是,竟是钟离晏出手救了她们母子。
良久,她才慢慢从方才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言:“先用膳罢。”
绯烟见凤绾脸色不太好,便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很是冷清。
凤褚墨和绯烟自是不明白凤绾担心什么。
只是钟离雪这人本就不可小觑,此次被钟离晏救助,日后也未必会报他的恩。先撇开报恩不说,说她日后会变本加厉地成为一个祸患也不足为过。
但既是钟离晏亲自救下的人,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回府的一路上,凤绾均是沉默寡言,可见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之大。
直到被凤褚墨抱下马车,凤绾才揪住了他祥云滚边的衣袖,言:“三哥,今日在悦来居一事,绾儿希望三哥全忘掉,替绾儿守住这个秘密可好?”
凤褚墨虽然奇怪,但见她脸色不太好,便还是点头应道:“好,三哥答应绾儿。我想绾儿也是累了,绾儿便答应三哥回房休息可好?”
她虽然听凤褚墨的话乖乖回了西厢房,但她并没有小憩,而是坐在外阁内发呆。
就连钟离颜进来之时,她都未曾发觉。
在凤绾边上坐下以后,钟离颜有些担心地开了口,言:“绾儿上午不是去元香寺了吗,我怎么见绾儿的脸色不太好。”
凤绾凝眸望向钟离颜,不动声色地应道:“表姐,先前我教你不必为钟离雪之事忧心,现在想来还是思虑不周全。”
钟离颜眉心一皱,语气稍显急促,言:“绾儿,你可是在安陵城内遇到了钟离雪?”
细长的柳眉微蹙,凤绾无可奈何道:“从元香寺回来以后,我同三哥在悦来居里用午膳。后来无意间向店小二打听,才得知张氏母女二人还在这安陵城内。”
凤绾缓了缓,继续说着:“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虚实,才得知是表哥救助了他们,还留了一袋金银给了掌柜。”
钟离颜失声叹了口气,言:“晏儿真是糊涂。他以为这么做,那钟离雪便会领他的恩情吗?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凤绾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言:“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情还不能就这么下定论。”
钟离颜依旧蹙着眉头,糯糯地开口,言:“那该如何是好?”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凤绾有些不解地问着:“这才想起来,祖母呢,头一天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见到她。”
提起这个,钟离颜便垂眸,压低声音作答,言:“自打张氏母女被赶出将军府,祖母一气之下就回了茭州老宅。”
凤绾闻言,嘴唇微抿,言:“按照常理来说,张氏既和祖母是远方亲戚,她便会跟着一起回老宅,至少也不用似如今这般颠沛流离……”
钟离颜接着她的话说道:“由此可见,她们再回安陵城内,定有目的。”
轻轻端起面前的青瓷茶杯,凤绾递到嘴边却又放下,言:“如今之计,只能找人将她们秘密找到,而且也不能同表哥说。”
钟离颜微微点头,言:“如今也只能这么做。”
门外突然传来钟离晏强劲有力的声音,“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
他快步走进来,绯烟在后面小心地跟着。“公主,奴婢……”
见钟离晏双眸里透着一丝凉意,目光便流转到了垂首的绯烟身上。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凤绾淡定自若地摆摆手,言:“绯烟,你去泡壶热茶来。”
绯烟领命退下,言:“是,公主。”
钟离颜的神色有些慌张,但眼底还是微微带着怒意,言:“晏儿,你进来都不需要通报一声吗?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竟敢对公主无礼?”
钟离晏刚想要开口解释,凤绾却替他回答,言:“表姐不用生气,我想表哥这也是无意之举罢。”
绯烟进来分别为三人奉茶,随后便就退下。
空气里悠悠地传来一阵梅香,惹得钟离晏凝眸望去,便正好瞧见那枝红梅被放在窗前。虽说有的花朵几近枯萎,但也能体现凤绾对这枝梅花的用心。
因心头疑虑难消,钟离晏便凝神开了口,言:“绾儿和姐姐可是在说钟离雪?”
凤绾暗自觉得不妙,他终于还是知晓了。
凤绾目光轻柔地对上他那双深邃的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