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来就来吧,手里还捧着东西作势要送礼,多见外呀。
这还不算什么,我一个没留神,他竟行起了大礼,不带一点儿缓冲地跪地上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别这么客气呀!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我真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
脚上传来一片清凉,接着,一双温热的手送上一阵轻柔的按摩,我就很没骨气地开始飘飘然找不着北了。
原来“人墙君”是有责任心的好人呐!
“那个...谢谢你啊...刚刚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哈...”
沉默。
“呃...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木槿国际’的员工么?”
继续沉默。
“你好!我叫苏沐言。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依然沉默。
“喂!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多少说一句呀!难道...”你是哑巴?
还是沉默。
“好吧,你赢了,我不逼你了。”
永远沉默。
后来,在无声的沉默中,“人墙君”爆发了。
我再次腾空!并又一次本能地挂在了“人墙君”的身上...
世间再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能形容那一刻我的表情。
惊吓——吃了苍蝇一般的过度惊吓。恐惧——见了贞子一样的极其恐惧。不信——中了彩票一般的难以置信。想死——投了错胎一样的不想活了。
基督耶稣,您老不喜欢我就直说嘛,这样玩儿我是几个意思呢?!
车里,不太明朗的灯光,勾芡了一室尴尬。不太自然的我们,滋生出些许辛酸。不太清凉的空气,幻化成十分压抑。
引擎发动,我们离开了停车场。灯红酒绿的夜,热闹喧哗的街,张扬奔放的人,但那华丽不属于我们。
我们成双,却两两落单。
其实就这样,两个人一直无声的安静下去也很好。他无视我,我忽略他。井水不犯河水。
车窗外,夜景也说不上多美丽,夜夜如斯,早已不再稀奇。
但此刻“看夜景”于我无疑是最佳选择。
有种逃避叫没骨气。有种懦弱叫苏沐言。
“朝开而暮落的木槿花,月夜低头啊心里想着他。记忆着已经流逝的那一段时光,温柔的坚持在月光下...”
“亚伦?”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我在回来的路上了。今天赶工忘了看时间...”
“你一个人?我来接你吧。你现在在哪儿?”
“啊?不用了。我、我跟朋友在一起,没事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马上就到家了...你先睡吧,不用管我啦。明天你还要出差呢,得好好休息!”
挂上电话的我不期然闯入一双黛墨幽深的瞳仁。
一秒,足够了。
五年,他变了不少。
这应该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认真看他吧,作为苏沐言看他。
俊朗清贵却也干练凌厉。
是他变了,还是我的记忆忘了当初?想来也是,从前的我又何曾真切认识过他。
陆昔临的优秀是无法隐藏或掩盖的。大学的我早已知悉。
学生会会长,画艺社社长,h大风云学长,经管院系学神级的存在,软件工程双学位,运动场上不变的焦点...何其幸运,这样的他我曾拥有过,两年之久。
两年,那是折合我一生的寿命也抵不过的绚烂精彩。
但却只有两年。
如今的他,做了她的爱人,成了她的整个世界。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出了百分之百的依赖,而那正是我不曾给与他的。
骄傲如我们,要示弱,不可能。
所以他才会选择她吧——那样娇俏惹人怜爱的她,那样全身心只看他、只想他的她,那样为他毫无保留的她。
总总这些,我做不到。
一秒的交会,一路的无语。
当他把车停在了我的公寓楼下,我已被自己的思绪缠绕得戚戚然不能自已,完全无心周遭的事物,就连他下车、打开车门、解开我的安全带、将我抱起,我都全然不自知。
原来,不止爱情这么伤。就连念想都不让人安生。
我是被顾亚伦唤回神的。
昏暗的路灯下,他穿着休闲随意的家居服,慵懒自在,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置一词,只默默地看着我们,神色些许凝重。
认识他这么久何曾见过他这般表情?要说多年的默契那真不是盖的,立马我便明白了——有情况。
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可是情况大发了!
有妇之夫陆昔临公主抱着有夫之妇苏沐言;名花有主的苏小姐很不客气地搂着名草有主的陆先生的颈子;而身为yan的男朋友,小顾同志在五米开外很有存在感地杵着!
台言三角虐恋的金牌套路啊有木有!我们仨很敬业地为观众们倾情奉献啊有木有!八点档收视长虹啊有木有!
生无可恋,死又何妨。
原谅我不合时宜地想高歌一曲:“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我此刻是空气。”
当下的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其实吧,动与不动都是一死,或身首异处,或留得全尸,横竖不过一个卖相的问题,委实不必在意。
尴尬,令人窒息的尴尬,令人不想苟活的尴尬,令苏沐言后悔被母亲生出来的尴尬。
然后,选手顾亚伦迈步走近,在半米处站定,自然而然的从选手陆昔临手中接过我(我就是一东西?给点儿做人最起码的尊重好么),娴熟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但全程一直遵循“沉默是金”的行为准则,严肃得让人有点儿怕怕。
“陆总,这么晚还让你专程送沐言回来,劳烦了。既然都到楼下了,不如上去坐坐。”
原来,滴水不漏的外交辞令,我们都是个中高手,能力与生俱来。
如果他这时候答应,我“苏沐言”仨字儿就倒过来用左手写!
“时间不早了,陆某就不叨扰了。只是苏小姐刚刚扭伤了脚,顾主编还得多加照顾留意才是。”
黑色的车绝尘而去,留下吃了一个爆栗子的我一脸纠结。
我就真心纳闷了,他顾亚伦分明是双手抱着我,所以那只打我的爪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亚伦君抱着脑残兼身残的沐言思密达一步一步走向电梯。
我夜观星象、掐指一算,预见了一场暴风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