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蕙兰和宋清风预想到宋妈妈会问起李蕙兰的父母,但他们没想到有人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问起。李蕙兰曾打算在单独时主动跟宋妈妈坦白。方才在厨房碍于两个陌生的保姆在场,她还不敢说。而至今尚未有机会。现在宋妈妈、何解语,还有何解语旁边的安琪都在看着她,又有何解语优秀的家境在前做对比,李蕙兰顿时觉得自己被推到了悬崖边。
宋清风生气地望着何解语,沉声道:“吃饭吧。”
何解语侧首与张淑芬对望一眼,张淑芬微微皱起眉,随即又笑着对何解语说:“解语,快吃饭。”
“哦。”何解语轻轻道了声,低头吃了口白饭,嚼蜡般一顿一顿地嚼着,耷拉着脑袋,模样是委屈极了。
安琪看了看何解语,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疼,转而望向对面的李蕙兰,李蕙兰也一直低着头,方一抬头,触及她的目光,马上畏缩地躲开。安琪不禁对李蕙兰怀疑起来,她的父母到底有什么问题让她半天答不上来?
宋清风也是埋首吃着,眼睛却偷偷地瞄着对面的何解语,心想,唉,这丫头也是不清楚蕙兰的难处,她又怎么晓得自己说错话呢。他的心早化作一滩水,抬头对何解语柔声笑道:“李俊那边的你够不着吧?我帮你夹些过来?”
“不用——你好心。”何解语后三个字只做出口型,她冷笑着,心道他这算是打一棒再给颗甜枣吗。
在她那儿碰了钉子,宋清风十分难受,也沉默了下来。
张淑芬左右望了望清风解语,暗自着急。她笑道:“你们看那边的同学聊得多开心,你们这边却都不爱说话。夏佳,宋阿姨家的饭菜好不好吃?”
夏佳一直在偷眼盯着何解语,心想,这个女人是否在演戏?不管是不是,她肯定是个巨大的威胁。突然听到张淑芬问自己话,夏佳展颜笑道:“好吃!”
张淑芬笑道:“多吃点,够不着的就让哥哥姐姐帮你拿啊。”
夏佳眼珠一转,对张淑芬道:“宋阿姨,我跟蕙兰姐最要好了,而且我就住在蕙兰姐的对门。蕙兰姐的爸爸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佳儿!”
“佳儿!”
宋清风和李蕙兰大惊失色,同时喝住她。
夏佳抱歉道:“对不起嘛!蕙兰姐,那位解语姐姐说到你的伤心事,你都不说话了。”
张淑芬用疑问的目光投向李蕙兰。李蕙兰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此时她已无法保持沉默,要么在众人面前坦言她的家丑,要么接过佳儿的谎言,欺骗宋妈妈。她身边的清风不做声,他也没有办法,涉及到她家的声誉,这个选择只能由她自己做。她不能骗人,尤其是宋妈妈刚刚对她有好感的时候,谎言终有一天会被揭穿,到那时,结果只会比现在坦白糟糕十倍。清风的大手覆在她的之上,悄悄把勇气传递给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去,宋妈妈也在凝望她,只见等待中的宋妈妈微微蹙起了双眉,愉悦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李蕙兰的心噔地跳了一下。只见宋妈妈身边的何解语也在凝视她,美丽的双眼里写满了怜悯。如果她坦白,那她得到的就不是怜悯,而是嫌弃和轻视。
一念之间,她居然对她们点了点头。
张淑芬长长地叹了一声,放下碗筷,一手拍拍何解语的手臂,道:“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何解语暗自点头,心道李蕙兰果然撒谎了。她当然知道真相,看到李蕙兰漂亮的脸庞因为惊恐而一阵青一阵白,她并不心软,反而升起一丝丝泄愤的快感。但是,她不想当众揭穿李蕙兰的家丑,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有失身份的事。她只要拿李蕙兰一个把柄,只要在李蕙兰心里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叫她终日惶惶,足矣。
何解语也叹道:“原来你的父亲去世了。”她又强调了一次李蕙兰的谎言,仿佛要植入所有人的心里。李蕙兰的脸色更难看了。何解语微笑着凝望李蕙兰,道:“蕙兰,你父亲去世有几年了?”
李蕙兰颤抖着望了望众人,说自己的父亲已死,这可是个大逆不道的谎言,张了张嘴,小声道:“四年了。”四年前,正是她的父亲抛妻弃女,独自跑路的时候。
何解语柔声道:“人生变幻无常,蕙兰,你还是放宽心吧。”
李蕙兰的表情犹如吃了黄连。
张淑芬到底支持还是反对清风与李蕙兰交往,何解语觉得无所谓。对她而言,如果清风爱的人不是她,那他爱谁都是一样的。所以她懒得拆散清风和李蕙兰。原来,何解语只想折磨李蕙兰,与宋清风无关。
宋清风和张淑芬欣慰地看着何解语,难得她会这么想,这应该说明她也放下自己父母的死了吧。
张淑芬笑道:“你知不知道,蕙兰比你要大一岁呢。你还想教起她来。”
何解语不满地嘟着嘴,眼珠转了转,瞧见清风笑着望她,便挨着张淑芬的臂膀,娇笑道:“那您知不知道,清风时常都叫我姐姐?”
“胡说,没有的事!”宋清风笑骂道,“我什么时候管你叫姐姐?”
“难道要我录下来你才肯认账?”
张淑芬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等爸爸回来,又要说你们无聊。”
三个男同学加上安琪两个女生聊得欢快,时而也照顾一下夏佳,但是夏佳对他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她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张淑芬那边。身边沉默不语的李蕙兰叫她恨铁不成钢,她偷偷地观察何解语,发现那两个女同学也会时不时瞄一眼何解语,神情充满艳羡,这令她莫名的火大。这个何解语,凭什么拥有一切!
这个何解语,自以为高贵的模样真叫人看不惯。有多了不起,还不是一个劲地对着清风哥哥发骚!还不是一样要讨好宋阿姨!瞧瞧这笑,瞧瞧这眼神!宋阿姨和清风哥哥看不出来,她夏佳可看得一清二楚。
按捺不住之下,夏佳突然高声问:“解语姐姐,你难道没有喜欢过清风哥哥吗?”她本坐在长桌中间,这一问,两头都听得清清楚楚,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对啊!
怎么解语不会喜欢上清风呢?
怎么清风也不会喜欢上解语呢?
同学们都在望着他们两个。
张淑芬哈哈一笑,道:“夏佳,他们一向都犹如亲兄妹一样的。”
何解语道:“不好意思,我忘了问,你叫夏佳是么?”
“是的,是佳节的佳。”
看着夏佳理直气壮的模样,何解语不知是可气还是可笑。她问她名字的意思,是告诉她她们不熟,这样高声八卦她的感情,尤其是清风女友还在的情况下,也太失礼了吧?可是瞧她的模样,分明是听不懂她的意思,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低。何解语心里冷笑道,难道跟李蕙兰一路的人,都是这么欠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