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两个真相（一）

傍晚，宋清风合上书，饿了，碰了碰解语的手肘，示意她放书走人。何解语扭头看了看熟睡中的欧阳，正想把他摇醒，宋清风挡住住她的手，摇头示意不要管他。何解语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下午时已伤过欧阳彬的心，等他睡醒发现他们都不管他，不知道要怎么想。宋清风一手拿着书，站起来冷笑道：“想不到连你也这么肤浅。”说完转身就走。他只想到解语会迷上欧阳的外形，又不想解语更会为他考虑。何解语又气又急，心想清风和欧阳到底怎么回事，只几个月时间就从兄弟变冤家，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不行，不能让他们僵下去。

何解语推了推欧阳的手臂，欧阳彬不为所动，她又使劲推了推，欧阳彬极不情愿地“嗯~”地耍赖，脑袋移到另一个肘窝继续睡。他还真当这儿是自己家了，声音大到引起其他同学侧目。坐在他们对面，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师姐终于忍不住说：“师妹，这里是让你吵吵闹闹的地方么！”早凭宋清风和欧阳彬弄出的声响，一些人已经认出他们就是校园讨论区热议的大一级的校草，从传说中的耀东中学毕业的，真正的超级帅和超级多金兼并。不屑于点击校花贴的黑框师姐想，这个女人凭什么要清风师弟和欧阳师弟为她吵来吵去。坐在他们对面一个下午，一方面对着宋清风和欧阳彬的美颜流尽口水，另一方面看着何解语理所当然地坐在他们中间，妒火攻心。何解语马上低声抱歉：“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何解语叹了口气，身子倾向欧阳，伸手拍拍他的脸，不料手到之处竟如此有弹性，不太滑，平整干净，也无一点痘痘或破皮，比起清风的，居然还有点嫩。何解语想，这位太子爷，都可以为自家产品代言了嘛！她看他皱起眉，嘟着嘴，细细的不知在抱怨什么，忽然又想起了他的红唇白齿。“淡定，淡定！”何解语回过神来提醒自己，才凑近他的耳朵叫他：“喂，欧阳，醒啦！醒醒！”欧阳彬悠悠地睁开眼睛，感觉脸上热热的，在这个天气，像与人肌肤相近聚起来的热感——怎、怎么回事！她的长发撒在他的肩上、颈上，还有一部分落在的桌上，如一漆黑的屏风把他围在只有她的世界里。欧阳彬眼前是解语放大了的脸，而她的明眸里映着他的脸，在他醒来的短短两秒，他分明看到解语脸蛋变红的全过程。

何解语立马直起身子，脸上尽是来不及收拾的羞涩，她这才醒悟她刚才的行为正像亲过欧阳彬一样，长发遮住一切，她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欧阳彬静静地坐好，倚着椅背，不知该说什么。纵横花场多年，他难得也有害羞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

毕业派对那晚，她曾说，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尝过他的甜嘴滑舌，真的假的？

这个问题，曾困扰过他整整一夜，一晚目光都跟着她转，害他推开多少投怀送抱的娇躯？

刚才，解语又给了他一道判断题：趁他睡着的时候，她偷偷亲过他，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

妈的！这次又要困扰他多久？一夜？两夜？又要害他推开多少投怀送抱的娇躯？

心里的某种情感又面临崩溃的的状态，欧阳彬真正觉得，跟解语，这个游戏他已经玩不下去了。因为“真的”对于他来说，变得非常重要。一想到解语真的亲了他，还是主动亲的，欧阳彬“噗”地开始笑不拢嘴。

看他自娱自乐的模样，何解语又叹了口气，他果然误会了：“欧阳，我刚才叫你起床而已，你想多了。”说着起身就走，看到不远处清风——那简直是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他钱的模样，她不禁为自己默哀。“清风啊清风，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发飙啊，我已经够丢脸的了！更何况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凭什么跟我发火，真是……”

欧阳彬听不清前头何解语的嘀嘀咕咕，他想：哈，我才不信，何解语，你都用这种方式叫人起床吗？要是我能早两秒醒来，我定要把你当场捉住！我再也不信你了，原来你是腹黑型的，调情手段明明比我还高，把大爷我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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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外的一条林荫道上，三人默默地走着，路上没什么人。这时候多数同学们都去学校饭堂吃饭了，不过他们都在外头租的公寓住，并不习惯在五、六点吃晚饭。南方的金秋依然酷热，宋清风忽然让何解语去买饮料，何解语正有此意，她也想留机会让他们好好谈谈。

“真没绅士风度啊，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为你跑来跑去？”

“那你怎么不出声？这种活你不是争着做么？”

两人相视一笑，再吵下去也没意思，他们需要摊牌。

“假期开始，你攻势突然猛烈频繁起来，为什么？”宋清风问。欧阳彬笑道：“你没注意到吗？毕业后解语对我的态度变得不客气了，我不是有机会了么。”宋清风脸部有些抽搐，原来这家伙找虐。“清风，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欧阳彬很认真地看着宋清风，问：“有一天解语对我，也会像对你一样？”宋清风马上接道：“欧阳，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其实有受虐的倾向？”欧阳彬别过头，觉得清风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宋清风细想也觉得这样说对解语不太公平，毕竟解语很多时候对他还是蛮好的。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要阻止欧阳，宋清风说：“我猜你同时追求的还不止解语一个，更别数已经追到手的。你脚踏多条船，还要染指解语，我会坐视不管吗？”欧阳彬自知理屈，所以一直对清风的刁难有所忍让，约解语也故意选他不在身边的时候。风流不是说戒就能戒的，更何况他都已经*了。说分手岂不是要惹多位美人伤心落泪，她们对他付出的都是真心啊，想想都觉得心疼。可是，解语言语间透露出要找男友信息，他怎么能让机会白白溜走。纠结间，欧阳彬不耐地说：“你有什么权利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他男朋友。”

欧阳早知道解语不是自己的女友，这点宋清风并不惊讶，他也不信欧阳会抢朋友的女人。“我跟解语从三四岁时就认识了，她是我的家人，我有责任保护好她。”

欧阳彬倚着树干，头贴着粗糙不平的树皮，神情有些落寞。此刻他已冷静下来，解语对他不再像高中时期那般疏离，时而露出腹黑的本性，还有几次她为他着迷的神情，确实令他喜出望外，经常头脑发热，以至于几乎忘记最初的恐惧。看着清风表现出的对解语的紧张和担忧，现在，欧阳彬终于觉悟自己内心一直被封锁的小人代表着什么，那是对解语的爱慕。这种爱慕远远高于对其他女人的感情，这种爱慕让他越来越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越来越担心别人的评价会影响到解语对他的看法。清风的言语间，透露着他欧阳彬配不起何解语，他只会糟蹋了何解语。欧阳彬轻笑，又用手拨弄额前的刘海，遮住那对桃花眼里的悲伤落寞。外人这样想，清风这样想，他不怪他们，因为连他自己也这样想。

其实他怕别人的嘲笑，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他最怕他的风流、不羁、潇洒有一天传到解语耳里会变成放荡*。这几个月，因为解语态度的改变，他简直乐的把一切都忘了。但终于，欧阳彬又记起了，所以他决定放弃。

再看看清风，一派贵公子风度，圈子中各方面都最贴近完美的就是他和解语，他们俩才应该是一对。苏玲曾跟他抱怨说，站在他们面前，很难不感到自卑。欧阳彬那时还不信邪，现在只能自嘲地笑着摇头。

放弃果然是最明哲的选择。

宋清风却误解了他摇头的意思，冷冷道：“苏玲走之前告诉我一件事情，她说如果你不去招惹解语的话就不要说出来。”欧阳彬听了，茫然地望着宋清风。宋清风冷声道：“你跟苏玲一起过，对么？她说她爱惨了你，但终究无法过三宫六院的生活，无法与别人共享一个你。这段往事她已不想再提，但她想或许可以拿来警告解语。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欧阳，我和解语都不知道。”

欧阳彬心里一紧，然后仰头大笑。“哈哈哈哈！”笑声在林荫道上传开，嘶声力竭。

宋清风双手抱胸，皱眉道：“你明知道苏玲是解语的好朋友，你还这样欺负她。你泡妞是不是除了外貌身材其他的都不考虑？我不会让解语做任何有失尊严的事情——”欧阳彬打断他说：“我不像某些女人，我没有拿情人来炫耀的习惯。苏玲不告诉你们，不就是怕在解语面前丢脸么！那丫头还一直以为你宋清风真是解语的男人……连一起过的女人现在也瞧我不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好，我放弃！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跟苏玲没上过床，如果你要拿这件事来‘警告’解语，请你把真相完整地告诉她！”宋清风僵住，木木地说：“欧阳，对不起。”

“没事，我的样子像有事吗？”欧阳彬抽出一根烟来抽，刚开始抽得很急，后来慢慢地变缓，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眼中的情感。宋清风不满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吸烟有害健康。”“初中，我知道解语讨厌，所以没在你们面前抽，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吧……被女人反咬一口的事我早碰过，她开心了就好，没事。”欧阳彬又恢复了不正经的嬉皮笑脸，说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放弃何解语，除了不想与清风翻脸，欧阳彬还有另一番考虑，对解语的爱慕必须继续隐藏下去，他不能被人耻笑他配不起，不能输得一败涂地，他要堂堂正正地站在解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