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第一个情人节

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宋清风满腔怒火，只想找解语当面对质。现在他脑子里充满阴谋论，直觉何解语一定是在搞什么花样。他想象着她对母亲、秀景秀俊他们亲近的笑容，却唯独冷落他，不免心伤，还有水滴秋石的心凉。好吧，他承认因为蕙兰而心虚，并不想面对解语，而这大半个月里解语也没有找过他，正好合他的心意。但是，他万万猜不到何解语根本就不想找他，这却让他十分窝火。

解语，她肯定有什么心机。

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送机时，那时她还好好的……不对，她不过是演戏而已。她提起蕙兰，还说他……面目可憎。到酒店后，她也有打电话报平安。但那次通话很短，她似乎不愿多说，他以为她累了便不扰她。之后，他们之间就断了音信。

宋清风越想越明了，蕙兰就是在她明催暗推下追的。现在他跟蕙兰在一起了，或许她也已经知道了，又想与他闹冷战？她明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故意以冷战来逼迫他就范。就算他再急再忧，他也不会辨不清爱情。更何况，宋清风极厌恶别人逼他做事，即便那个人是何解语。

“解语，如此你就太小看我，至于你的心机，也太低劣。”

宋清风想，她何解语先冷落他来提醒她的重要性，回国后，再告诉蕙兰，他是为了她才追的她，那么蕙兰自会与他分手。他冷笑，她自以为是的态度大可不必理会！待她回来时，他亦不再睬她，看谁的心里更好过。至于他和蕙兰，更不容许任何人挑拨离间。

于是，宋清风打算趁解语还未回来，先告诉蕙兰有关解语的事情。只不过，这种事想就容易，做却很难，宋清风根本不敢想蕙兰知道后的脸色。

过大年少了解语，便少了一份重要的和乐和安心。不知不觉，何解语早已得到了宋家的认定。席间，宋国生和张淑芬毫不掩饰对解语的挂念，就连亲戚来了，也会提起令宋家骄傲的小何千金。做贼心虚的宋清风自然不好多说，总是借口转移话题，好不尴尬。

好在他还有蕙兰。蕙兰渐渐抛开最初的一些体面上的拘束，跟她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那么新鲜，轻松，喜悦。

可是近忧真是越迫越近。今日是2月14号，西方情人节，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虽然他和蕙兰都十分期待这个节日，但是当宋清风一想到要见到解语，内心就隐隐作痛。为何不是苦恼而是心痛，他也解释不清楚。或许，他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吧。早知道她不是个坚强的人，如果，连她假装坚强的笑容也被摔个破碎的话，那他，就让他不得好死！

他知道他永远也说不清楚他和解语的关系，所以才一拖再拖。蕙兰吃过太多苦，看着她难得无忧无虑的笑颜，他又怎么忍心扫她的兴。只见李蕙兰下楼了，宋清风拿着一大束白百合下车向她走去。李蕙兰连忙把自己准备的礼物藏到身后，周围的路人都用惊奇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且不说清风偶像明星般的模样难得在小区里一见，光是他走下来的那辆车就十分吸引人。若是在市商业中心倒没什么，但在这由城中村翻新而来的一区，那车头上的三叉戟标志还是光芒耀眼得很。

“藏什么，我都看见了。”宋清风笑道：“我猜是给我的，对吧？”

李蕙兰最受不了他得意洋洋的神情，一见就忍不住把他浇湿，这一点跟何解语恰恰相反。她说：“那你的呢？先给我，要合我心意了才能把我的给你。”“规则不是交换礼物么——”宋清风不满地嘟囔着，心里急切地想要看蕙兰的礼物，一边把花和礼品袋递给她，一边说：“我可不记得有签过什么不平等条约啊！你近来有欺负我的趋势。”“行啦，就这点事还值得你唠叨，婆婆妈妈的，我逗你玩呢，拿去吧！”“就你能逗我，平时我一逗你你就跟我急——哈！原来是围巾！温暖牌的？哎，快帮我戴上！”李蕙兰正醉在花香里，瞅见清风给的礼品袋里有个盒子，还没来得及细看，面前的清风已经把她送的东西拿出来了。

他把浅灰蓝的的长围巾简单地挂在脖子上，弯下腰让她帮着戴，与她拉近距离的俊脸显得极其快乐，双眼笑得眯了起来。李蕙兰红着脸帮他戴好，“好了。”他却又凑近了些，问：“唉蕙兰，我夏天也围着它，你信不信？”“嗯。”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宋清风抿了抿嘴，突然仰天大笑：“骗你的！哈哈哈哈，我怎么会夏天还围着围巾。”

这家伙！别的不会就只会煞风景！李蕙兰生气翻袋子，掏出来一瞧，清风竟然送她时下最流行iphone4s，她一下子惊呆了。

“64g哦。”宋清风得意地说。

李蕙兰当然开心，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的手机还很新呢，上学期买的。”

“这款比较好吧，很好用啊。”宋清风看到她一阵惊喜过后有不太开心的神色变化，不免有些失望。

李蕙兰笑道：“哼，你觉得我的手机很丢脸吗？不知道国产智能机宇宙最强吗？你送疯疯当然好，可是……老实说，我可不敢用，既怕它摔了又怕它偷了，还没原来的用的安心，何必呢？”

宋清风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真叫我很没有成就感。你放心用，要不然就太没意思了。”说着他便笑起来，牵着蕙兰说：“先送我喜欢的，我们去逛逛，你再挑你喜欢的，好吗？”

在一个的商场里，他们逛得十分开心。可是不多久，宋清风便发现李蕙兰的脸色越发青白，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昨晚没睡好。李蕙兰很庆幸现在不是炎热的夏天，她不敢在他期待的眼神下试穿那些短裙热裤，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月经来了，而且今天是第一天，特别难受。

李蕙兰提着一件长得可盖过臀部的外衣，笑着问他：“这件怎么样？”

宋清风摇头皱眉道：“扎手的。而且我们学校很多女生也有差不多的，会撞衫。”

李蕙兰听话地把它放回去。小小的女装店里挤满了年轻的女生，人手一件爆款，眼光都忍不住偷瞄正在认真挑衣服的宋清风。这让李蕙兰倍儿有面子。店外的长椅上坐在几个闷得发慌的男友，盯着店里头的宋清风，心里都埋怨着——这哥们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从店里出来，李蕙兰感觉清风是被自己拐进去的，不禁偷笑，对清风暗指长椅上的男生们，问：“清风，我相信你是第一次谈恋爱了，你根本就不懂规矩嘛。”

宋清风笑了笑，道：“我不是没见过这阵仗嘛，竟然那么多人，真热闹。”他刚才一转身就面对面撞上个女生，蛮可人的，可惜穿得那么严实，害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要是在夏天就好了。李蕙兰当然不知道宋清风好色的事实，只听他又嘿嘿地笑道：“而且我觉得在一堆女生里面，感觉也蛮爽的。”

“切！”

“如果他们的女朋友也像我的那么漂亮，他们也愿意跟着。”

她挽紧他的手臂，真不知道她凭什么可以幸福到这个地步。这个肥皂泡太完美，太不真实，只怕它会在某个时候破掉。李蕙兰知道她的苦恼是无中生有，但她宁愿他们面前真有一两个困难要去面对，只有尝到现实的苦涩，她才会感觉到心安。

第三十三回 他的温柔，她的刚强

腰酸腹胀，李蕙兰懒懒地从女卫生间出来，却发现宋清风拿着两个雪糕在等她，顿时无语。“这下糟糕了！”李蕙兰小声嘀咕着，走到他跟前还得强颜欢笑。她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对清风说：“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吧？”于是他们在过道的长椅边听了下来，李蕙兰头靠着清风的肩膀，寻思着要怎么跟清风开口，她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等下你想吃什么？”

雪糕吃完了，李蕙兰还不想起身，腹下开始幽痛，不妙了。她想：“为什么不饭后吃雪糕？为什么要我空腹吃！”

“有那么累吗？起来吧，去吃饭。”

“再坐一下……”

她脸色极其青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涣散，有气无力，等宋清风察觉到时，立马将她抱起，急忙赶去停车场，一上车便命司机快去医院。李蕙兰蜷缩成一团，眉头蹙起，低声*着。

“蕙兰，你感觉怎么样？到底哪里痛？”

司机回过头说：“前面大塞车，绕路会远很多。”

“不用去医院，我自己就会好的。我只需要一个地方躺一下，去我家吧，我家近……”

“可是你这副样子，一定要看医生的。”

“唉……我是例假来了……”

宋清风一滞，悄悄地瞄了一眼司机，司机也有些尴尬，问是不是去李小姐家。宋清风想了想，说：“找间酒店更快，她说冷。”

她可不想她这副鬼模样还去吓其他人，说起来又不是什么病。她急道：“我想回家！”宋清风拍拍她背，温柔地哄着：“别闹，很快到酒店了。”李蕙兰更急了，竟然带上了哭腔：“你明知道我没力气跟你争，见我这么难受，却还要气我！”眼见已经到了一家商务酒店的附近，可蕙兰也已经急出了眼泪，宋清风一咬牙道：“王叔叔，去她家，快！”

好不容易总算让蕙兰睡在了她自己的床上，宋清风帮她掖好被子，轻柔地问：“你这……要不要吃药的？”李蕙兰无力地摇摇头，一番折腾令虚弱的她这下连眼皮子都抬不起。宋清风仔细地为她把手擦热才放回被子里，担忧地看她仿佛昏睡过去的样子，悲切地说：“你可不要死呀！”几乎沉在黑暗中的李蕙兰被他的话引得噗地笑喷出来，抬起眼皮朝他笑道：“我可没有力气陪你说话了，你在我床边坐坐，等我歇一歇再说。”

宋清风第一次上她家，这会儿好奇地打量起她的闺房。屋里样样都整整齐齐地，不如解语房间的精心布置，但又有点可怜可爱的感觉。而且，她的床也好小。宋清风站起身，又到厨房和客厅转了转，心想如果伯母忽然回来，他可怎么解释呢？不过，蕙兰的母亲应该也是位美人。

约莫一个小时，李蕙兰才缓过来。宋清风斟了杯热水给她，问她是否好些。李蕙兰点点头，还是没什么力气，对他说：“清风，拜托你去厨房，灶底下有生姜，柜子里有红糖、红枣、鸡蛋，你各取一些煮成一煲吧。”

“好，你等一下。”

当清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鸡蛋糖水进房时，李蕙兰连心也暖起来了。

李蕙兰尝了两口，热热的甜汤流到肚子里，感觉好多了。她见清风瞅着她喝，便问：“你没喝吗？”说着舀起一羹端到他面前，宋清风连忙往后缩。李蕙兰以为他还不惯他们之间太亲密，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哪知道他指着面前的汤匙，狐疑地说：“你确定？这不是给妇女喝的？”李蕙兰又叹又笑，哭笑不得地说：“不是！”忽然又想起他还没吃饭，急道：“都1点多了，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吧！”宋清风连忙阻止她，“别忙，我叫了外卖。”李蕙兰只好坐回去，拨了拨热甜汤，看着清风笑道：“都怪你，大冷天的吃什么雪糕！本来多好的情人节……都怪你。”想了想，又对清风说：“清风，你知道你总有办法令我发笑。”

他既不讲相声又不演小品，他自认很酷的说，于是不满道：“那是你本来就爱笑。”

“是么？”李蕙兰笑着问：“你觉得这里怎样？”

“小小的，好在齐全。”

“只怕住不长。”李蕙兰不笑了，忧伤地说：“清风，你应该要知道我的情况，我也该趁早对你坦白。这里只有我和妈妈，没有爸爸。十几万的赌债是他欠下的，却只叫我和妈妈两个人还。我一直在安慰自己，我能工作，我能吃苦，我勤力，只要我努力，很快就能把债还清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利滚利，我发现这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完，无论我做什么，结果都是徒劳。清风，你又怎么会知道永无天日的绝望？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快乐。”

“不过呢，”她又轻轻地笑起来，说：“我必须快乐，不然我没有办法走下去。”

宋清风早知道她的艰难，第一次听她亲口说出，他很为她难过。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她的内心竟是如此挣扎，又如此坚强。他认真地说：“我可以帮你。不用担心，也不要有压力，不会惊动到我父母。”

李蕙兰一惊，连忙摆手道：“千万别！我要我们的地位是平等的。”因怕清风太上心，她接着反倒宽慰他说：“这也不是最近的事，这几年不也这样过来吗？我还是好好的呀。我现在是还没有自己的事业而已，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我相信再过几年，我就能搞定这个烂摊子了。清风，你知道人在病中难免有些消极情绪的嘛，所以别担心我，这个事你别插手。只要，只要你不感到困扰或者负担，就是帮了我个大忙了。”

“还有就是……你会不会因为我这边这么糟糕的情况，还有我父亲……而瞧不起我？”

“怎么会！”宋清风郑重地说：“我爱开玩笑，但我现在是绝对认真的。我敬佩你，挣扎才是活着的证明。我知道我不能不管你的感受而自作主张地做事，但你要承诺以后感到绝望千万要告诉我，我一定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