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清风拂过树梢,女子的发丝被撩起,便顺着扭过了头,迎风走了。
燕三郎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狠狠一颤,举步追了过去。
“姑娘!姑娘请留步,姑娘!”
可那女子就像不曾听见一般,加快了步子,没多久,燕三郎的视线里便空无一人。
他喘着粗气停下,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忽而摇头一笑,他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燕三郎啊燕三郎,若真的是阿 屠,她又怎会躲我?”继而哈哈大笑着,往反方向走了。
笑声一阵一阵在林子里徘徊,一棵柳树后,女子探出了头,只是看了燕三郎一眼,眼眸里不知泛着什么情愫,亦是转身走了。
不知过来多久,入了夜,燕三郎到了镇上,此时镇上还在灯火通明,他借着路边小摊上的灯光,望清了不远处小河边上挂着的牌子,这小镇,名曰愁川。
此镇一条溪流贯穿,一到雨天,溪水便会满潮,镇上的官民都很是发愁,因此命名愁川。
燕三郎只是淡淡望着,许久,才进了镇。
街道上已经没有太过杂碎的摊子了,只有路边开着门还未打烊的些许店铺,却多为酒楼和舞楼,少有客栈。
燕三郎一边走着一边张望着,视线里突突又多了个以轻纱遮面的女子,他紧紧的盯着,瞧她进了街头的一家舞楼,赶紧追了过去。
身后上方,突然有一串黑影飞过。
应是最近因屠歌之事,燕三郎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所以竟不曾发觉,两旁道上的屋顶之上,一排排刀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出寒光,而执刀之人,正是敌军派来搜寻燕三郎之人,想必,是知道了那日在迷魂崖,死的另有其人。
那女子坐在舞楼二楼的阳台处,眼神随意瞟着,有意无意将视线略过屋顶,将目光略过楼下之人,淡淡喝了口茶。
她看着燕三郎进来,看着燕三郎目光四处张望,看着燕三郎有些失意的坐在了角落。
没过多久,便有人上来了?“三笙,有人寻你来了。”
茶杯落在桌上,门应声而开。
说话的是一位中年女子,踏门而入,样子虽然有些显老,但也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一代芳华。她甩着手里的绢布,绢布 素白,拂过三笙的肩头,然后靠窗坐下,兀自倒了杯茶:“寻你的是位男子,望着倒是精神,不过依我来看,怕是官场之人,你是如何识得他的?”
三笙对她揖了揖手,答非所问,开口出声问道:“阿姐知一见钟情,是何意吗?”说话声音沙哑,感觉呼不出声音。
被唤作阿姐的女子不解的皱起了眉:“何故这么问?”
三笙暗下了眼帘:“所谓一见钟情,一见,便是心动的感觉。南七阿姐当初在河边看见我时,可不也是一眼,便对我心生怜悯,带了回来吗?”
南七喝了口茶,已是默认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三笙的。这么多年来,她独自在这小镇上打拼,有多不容易,她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而她望见三笙的第一眼,满身伤痕,脸也被刮花了,血淋淋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疼惜,泛起一阵久违的熟悉感。她亦知晓三笙的过去必定精彩万分,但她不说,她便也不问,所以她只是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柔声道:“想必这又是你昔日的一段往事,我也便不多问,何去何从,且看你吧。”
三笙却叹出一口气:“昔日是昔日,如今的我,怕是再也配不上他了。”
“是吗?”南七反问,淡淡的勾起嘴角:“我虽不知以前,你与那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看你对他用情至深。三笙,情到深处方知甜苦,若他也同样深爱着你,你做何决定,我都祝你与他和和美美,偕老白头,可若他不爱你呢?你可有想过?”
闻言三笙一怔,这问题,她从与燕三郎相识开始,倒还真的不曾想过。
她沉默了。
是啊,他真的爱她吗?
三笙这般问着自己,突突一皱眉,摇了摇头。
南七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罢了。你且好生想想吧,我还要下楼招呼客人。”
“阿姐……”
南七欲走的步伐硬生生停住,回过头来等着她把话说完。
三笙犹豫了一下,微微张口,说:“我在你这里些许时日,卖艺为生,你对我,算有再造之恩,可他,是我心心念念想要托付一生的人,我,放不下他。他想如何,对我怎样,我不管,但我对他如何,心甘情愿。”
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屋顶上已经空无一物,倒是楼下,多了几位便衣的客人,仔细一看,便衣的客人每人衣角处都有一个红色的刺绣。
南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继而向她投去了目光。
三笙对上她的视线,轻轻开口:“阿姐,助我。”
南七先是一懵,但又看了一眼楼下,便心领神会,轻轻点了点头:“愿你无悔。”随后踏门而去。
夜,又深了。明月悬在树梢,掩了星光,照的街道皎洁。
愁川镇上,大多店铺都已经暗了灯火,唯有街头的一家舞楼,还在灯火通明,琴声淡淡。
只见楼里,三笙坐于长帘之后,轻纱遮面,纤纤玉手,抚着素琴,琴侧一盏香炉,缓缓冒着青烟。琴声一遍一遍的徘徊在房梁,一曲尽了,又奏一曲,却都是同一首曲子。
南七则端着酒,穿梭在少许还未归家的客人之间。
“哟!这位公子还没走呢?”说着帮着倒了些酒,复而又笑着问道:“见公子坐在此处许久,莫不是看上我楼中的哪个姑娘了?”
那公子只是微微抬眸,一身素衣,多了些风尘仆仆的模样,正是燕三郎,他目光不离长帘,略微皱着眉仔细打量着帘后奏琴之人,却举杯相迎,浅浅抿了一口,道:“是坐了许久了,只是还未见到故人身影,想再等等罢了。”
“哦?”南七闻言不经意看了一眼三笙,与燕三郎相对而坐:“不知公子所说的故人是何等模样?”
燕三郎张了张口,他想着,那女子是进了这间舞楼,长帘之后隐约可见的轮廓,也像极了那位女子,指不定这楼里的老板娘会知晓些什么,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也不算故人,倒时看着极像,想着万一是她,所以便来碰碰运气,不知您这,可有一位女子,轻纱遮面,眼眸黑如曜石,看着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