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第二日一早。
暖阳初升天际,阳光就那么撒了下来,透过门户,铺撒在三笙床上。
三笙皱了皱眉,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枕头上大部分已经干涸的黑血。
她突然一惊,坐了起来,远远的看着对面铜镜里,自己脸上黑血留下的血迹,紧紧皱起了眉。
“咚咚咚”
恰在此时,门板被敲响,随后传来了李成的声音。
“三笙姑娘,你在吗?”
三笙一下子慌了,连忙带上了面纱,应了一声:“哦,在,在。”
李成在门外听着声音,皱眉又问:“三笙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
可话还没说完,三笙就已经将门打开,镇定的问:“何事?”
李成愣了一下,退了一步,拱手说道:“侯爷以让我官升副将,统领守城军,今日,我是来感谢姑娘的。”
“不用,无需挂齿,请回吧。”说着,就要转身关门。
李成还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把要说的话咽在了肚子里,看着三笙转身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三笙脸上的面纱被血浸湿。
他心里泛起了疑惑,转身离去,一路上都在想着面纱的事,一转角,撞上了燕三郎。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燕三郎率先扶了一下李成。
李成忙躬身作揖:“末将想心事想的太入神,没注意到侯爷,请侯爷恕罪。”
燕三郎“嗯?”了一声:“想心事?我且记得,你来参军是父母已亡,也无家室,何来心事?”
李成犹豫了一会,似乎是在酝酿,许久,才小心的说:“昨日,三笙姑娘不费一兵一卒就取了汗漫首级,我在旁帮衬,官升
副将,所以今日,我前去感谢,却看见,看见……”
燕三郎一皱眉:“看见了什么?”
“看见……看见三笙姑娘的脸……”
话说到此处,燕三郎已经跑出了几步,李成靠着不知该如何,最终回了军营。
不久,三笙的门板再次被敲响。
几乎是那一瞬间,三笙开口:“谁!”
燕三郎却直接踹开了门,一眼,便看见了三笙的脸。
三笙却连忙背过了身。
“燕三郎,我有让你进来吗?”语气有些微怒。
燕三郎直接上前,强迫着她看着自己,那一瞬间,三笙慌了,怕他认出自己是谁。
可转念,三笙内心自嘲一笑,脸都成这样了,又怎么会认得出?
而燕三郎就那么看着三笙的脸,熟悉,异常熟悉,可又大不相同。
他突然想起了南七说的话,正想仔细看看三笙的样子,三笙却赶紧用手拦了下来。
“对不起,我,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燕三郎已然沉下了脸色。
三笙愣了一下,转过了身:“一直都是这样,说了也无济于事。侯爷请回吧。”
燕三郎怒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无济于事!你就是不想说!”
三笙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燕三郎亦是缓了一下情绪,像是在压抑,问:“三笙,我问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此话一出,屋里寂静非常。
燕三郎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有些不自在。
他突然想起来,他没有资格问她这个问题,或许,问了也是多此一举。
三笙那眼眶,却已被泪水浸湿。
燕三郎叹了口气:“罢了,刚刚是我情绪太过激动。我现在去请大夫,你的脸千万别再用手去碰了。”
说着正欲起身,突然被三笙拉住了衣袖。
“别去请大夫,大夫不管用的。我自己的脸,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算大夫来了,神医,也没拿我这张脸没办法。”
燕三郎重新坐在了她身边:“那还如何?若再不处理,你的脸会烂掉的。”
而正是这个时候,话音将将落尽,莫愁卿踏门而入,也是一眼,便看见了三笙的脸,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惊呼。
三笙赶紧将脸拦了起来,有些胆怯,说:“对,对不起,吓到你了。”
莫愁卿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说了声抱歉。
随后她又问:“侯爷,三笙姑娘的脸……”
燕三郎摇了摇头,莫愁卿心领神会。
燕三郎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你先回去,晚一些再与我细说。”
三笙却在此时开口:“侯爷,你随莫将军去吧,我的脸,我自有法子。”
燕三郎本想说什么,但看着三笙的眼神,终究是随莫愁卿一起出了房间。
待确定人走了之后,三笙再次看向铜镜里,一张脸,已经不成形了。
而这边。
燕三郎同莫愁卿一起走在长廊之上,各有各的心事。
突然,莫愁卿绊了一下,抓住了燕三郎的肩膀。
气氛有些尴尬。
莫愁卿赶忙直起了身,拱手道歉。
“无妨,走路小心一些便好。倒是最近,你总是心不在焉,这样可是会误大事的。”
莫愁卿不易察觉的呼出一口气:“也没有总是心不在焉,就是最近遇上的事情颇为复杂。”
“哦?说说看。”
莫愁卿找了个地方坐下,姿势倒是洒脱,随后说:“汗漫首级被取,蛮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朝廷的援军被大雨堵在了江南一代;再者是那封信,你让我查,我查到了。纸质来自蛮族,可是信鸽却是从墓山那一代飞出来的。”
燕三郎听着皱起了眉,心中的某处地方似乎泛起了波澜,看着不远处墓山的方向,竟发起了呆,许久,才回过神来。
“援军还未抵达,若是蛮族突然发起进攻,庆城倒是颇为棘手,你先吩咐下去,让李成带人驻守城门,加固防守,至于那信,我只有定夺。”
莫愁卿应下,正打算起身离开,燕三郎又突然问:“愁卿,你觉得三笙,是敌是友?”
莫愁卿微微思量了一下,看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而此时微风吹过,发丝拂过脸颊,有一些瘙痒,莫愁卿起身对着燕三郎再次拱手,说道:“三笙姑娘乃一位奇女子,若说她有二心图谋不轨,她却助我们取了汗漫首级;但说她没有二心,那信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是敌是友,信的来历一清楚,一切,自然也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