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帮你吗？”张添耀关了水，“我是说，我的左手也是惯用手。”
崔祈嗯了声，将肥皂递给张添耀：“那就快点。”
想入非非的人不是张添耀，但莫名喉咙发干的人却是张添耀，他在昏暗灯光下和差一点就一丝不挂的少爷闲谈，眼神偶尔落在那锁骨，擦肥皂的手也跟着停留在附近，意识到不妥移开，肥皂才跟着移开。
闲谈是什么内容，谁都没注意。
“后背。”崔祈转身背对着张添耀，侧头教训他，“别这么磨蹭。”
张添耀哦了声，湿滑手指擦过崔祈蝴蝶骨时，很明显感受到这个人的颤栗，含着水的、润泽的脊背皮肉很薄一层，哪怕不触碰，张添耀也能看到他的骨骼，那细微的颤抖和闪避像是脆弱蝴蝶的振翅，或是盛放花瓣被风裹挟的摇曳。
都是会轻易碎掉的。
难言的渴望充斥着张添耀，但他摸不准这是什么。
“可以了。”崔祈发梢挂着细小水珠，珍珠帘子般垂在眉眼前，他回头时面色潮红，但表情依然是冷淡的，“水温变低了。”
张添耀又哦了声，鬼使神差的伸手勾掉了他额前发梢上的细小水珠。
那双眼睛冷淡的瞥过来，张添耀望着，忽然有些紧张他会说出口的话。
“衣服湿了。”他细长的食指勾勒过张添耀胸前的肌肉线条，“我提醒过你的。”
那双被水雾蒸腾而变得迷蒙的眼睛微微上抬着，是水润而晶莹的漂亮，他本来是血色不够，也不生动的那种白皮肤，但现在却有种鲜活又轻盈的光华，连嘴唇都红艳起来，仿佛生来就含着几分媚。
明明很明显不是女人，却有着那种女人才有的吸引力。
可崔祈什么也没做。
“……回去换。”张添耀干脆兜头揉乱崔祈的短发，阻隔了那种联接，“等会儿你坐着，我再帮你洗头。”
“没凳子。那有洗手台，我可以自己洗。”
张添耀看了眼洗手台：“最好别，我小时候吧——”
“打住，不必往下说了。”崔祈踹他一脚，“租金，不免也要打折。”
“这我可做不了主。”张添耀就笑，“不过我可以供少爷差使，指哪打哪那种。”
崔祈冷漠别开眼：“你不和我唱反调就够手下留情了。”
最后洗头还是张添耀去借的面摊老板的凳子。
“喂，崔祈，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吧？”
临走前，张添耀回头问。
崔祈左手扶着门，那碧绿美人条在光下像一汪润透浓郁的深泉，戴着它的人目光沉静，面上有稍纵即逝的笑意浮现：“不是主仆吗？”
张添耀啧了声，也笑：“是，少爷。”
闹得沸沸腾腾的寻人活动聚焦到了艺术学院那个大一新生的头上，谁都猜得出他无辜，但又没人敢说破这无辜。
“后面有两个同样右手臂有伤的同学，但周炎好像还没空去找麻烦。”
“他今年很重视篮球赛。”崔祈看向张添耀，“忽然间热情高涨。”
张添耀笑眯眯的：“都输了两年，今年再输就没机会赢了，他高中不是自诩篮球王子？”
“你别激他。”崔祈微微皱眉，“如果他真上心了，哪怕校内比赛没赢，他也会想办法校外赢你一次。”
“知道了，不是我激的他。”
穆茄在一旁站着，忽然说：“还是觉得很神奇，你们俩竟然关系挺融洽的。”
甚至是比融洽还要特别一点的那种氛围。
“一般。”崔祈别开眼。
“是是是，我们关系也就一般。”
穆茄笑了笑：“张添耀还是第一次有崔祈你这样的朋友。”
“‘崔祈这样’？哪样？”张添耀上下打量着崔祈，“也就皮囊好看点，身条正一点，为人冷淡点——”
“求你，别像形容女朋友一样调侃崔祈。”
“那你说的是哪样？”
“我当然不可能以貌取人啊！”穆茄生气的冲他龇牙，“我是说！崔祈这样的——三好学生，省区第一、拿国奖的学霸！”
张添耀沉思一会儿：“倒也是，晚上我得烧柱香告诉一下我奶。”
“……我没同意。”
“我说少爷，我都鞠躬尽瘁就差手把手喂饭了，您这还不同意？”
崔祈推开贴过来的张添耀：“我说了，那是主仆。”
“行行行，我奶也会欣慰我找了个体面少爷……”
穆茄举着手机打断：“有人发帖说周炎去找那几个人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看看呗。”
“都怪你这么冲动。”穆茄紧紧皱着眉头，“周炎要真针对你，你一个靠山都没有，连进公安局都没人去赎你！”
崔祈看完更新的帖子，又放大照片看到镜头里的边角蹲着一个人，露出了半张脸，是陈旱。
“发消息出来的人是站在陈旱旁边拍的照——可能是周炎那边的人故意发的。”
“周炎他们也混进这楼里？”
“又没锁，谁发帖不都行。”张添耀看了眼，“得，十分钟前发的。”
穆茄更加着急：“要不我找找我哥帮忙……”
“可别了大小姐，我跟你哥非常处不来。”张添耀不以为意，“本来就得去，总不能让他们背锅。”
他又看向崔祈：“你们俩就别去了。”
“我没打算去。”崔祈指了下不远处的车，“正准备走。”
张添耀又有点不爽：“行，那你顺路送穆茄回去。”
“我没说不去……”
崔祈拽穆茄书包带，牵着她上了车。
“我们真不去吗？万一他又冲动行事……”
“不去。”
前座的司机此时转头问：“少爷，还是去警察局吗？”
“警察局？”
“约了个警察，今天见一面。”
“是为了张添耀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
矜贵的小少爷侧头看窗外，下颚线清晰锋利，嘴唇薄而淡色，看起来是个冷漠薄情的人。
穆茄却忽然放下心，笑着说：“崔祈你啊，性格还挺有意思的。”
崔祈看她一眼，又重新看向窗外。
警局不远处就站着身量高大的青年，他穿着便服，发型修的很短，看起来精神干练，只是长得不算好看，有种难以形容的别扭。
“还以为你真不会找我。”
崔祈看他，“陆警官，我打算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