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保护，倘若真的被威胁性命，什么承诺都会被抛在脑后。
崔祈松开他的衣襟，踉跄着直起身：“不必，你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怎么才算一个世界？”张添耀拽住他，“我站在你面前，你也看得见我，怎么不算一个世界？”
崔祈扯出被拽着的书包带，冷漠的垂眸看他：“周炎，保护我就是和他作对，他背后有他的父亲家族，杀人都未必偿命——即便我妈妈活着，我都要和他和平相处，更何况你——”
“别再多管闲事。”崔祈缓慢往自己的方向走去，身后的少年想了想，默默跟上他，直到见崔祈和来接他的人碰面，才止住脚步。
“少爷，那个人……”
明灭的路灯流转中，对方沉默目送，崔祈也隔着车窗望过去，但他没把这当回事，也无法信任这轻易的承诺。
车子停在路边，小区楼下依然围着那些人，不依不饶，像是笃定他会回来。
“少爷，不如搬回别墅，我们轮班上下接送您。”
“家里做主的是崔琛，他和我妈妈关系本就不好，现在正授意周炎针对我，要是被他发现你们暗中帮我，到时候你们就麻烦了。”
“可是少爷……”
“在外面租个房子吧。”崔祈看向他，“租个离学校近的——便宜的。”
新住处在老街道深处的破楼里，正好和面摊挨着，崔祈搬进去前，里面堆的都是面摊老板的杂物。
“没人住过，但房子不差啊，透风又有采光，就是一楼才便宜租的。”
崔祈皱眉看了眼，已经是收拾过的样子，但裸露的红砖墙和惨兮兮的瓷砖还是让人不适，唯一过得去的就是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少爷，要不我们换一间？院子里楼上的租房贵四百一个月，但是好很多。”
“不用换了。”崔祈问面摊老板，“这个味道……是什么洗衣液？”
面摊老板凑上前闻了闻：“哦，我叫的邻居来帮忙打扫，应该是他从自己家拿来的，小少爷要是喜欢，待会儿我就问问他。”
“谢谢。”
换了住的地方就暂时只余上课时会有的麻烦，崔祈已经习惯了不走正门，也习惯了只听一节半节课，幸好重要的一向都在后一节课。
只是这一节半课的代价，往往是被拽到教学楼后揍一顿。
每次崔祈都会想，要是课集中一点，挨一顿揍可以解决四节课就好了。
这样比较赚。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躲猫猫？”周炎坐在后座，扯了下崔祈的头发，“既然要躲，怎么还敢来上课？”
崔祈尽量往前靠，没有搭理这点骚扰。
对方不悦的踹了脚崔祈的座椅，刺耳的哐当声甚至打断了讲课的声音。
“崔祈，我真的越看你越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专业课的老师训道：“安静点，不想听就不要来干扰课堂！”
“抱歉，老师。”周炎笑嘻嘻的举起手，“我也不想来，偏偏我爸非要我来，这什么《企业领导学》枯燥死了。”
他笑看着年轻老师：“不过程岚老师人美音甜，每周末都去对动物献爱心，来听你的课我还是很乐意的。”
程岚握紧手心，皱着眉继续讲课。
下课铃一响，周炎敲了下桌面正要拽崔祈衣领，讲台上程岚喊道：“崔祈，到讲台来一下！这学期你迟到多少次了？再这样下去你的平时成绩我可给不了你合格。”
周炎舔舔牙尖，不耐烦的坐下等着，一边按住崔祈的书包，示意他空手上讲台。
两人正僵持不下，程岚又喊：“快点拿书上来，别耽误我时间！”
崔祈抽出书包。
走到讲台上，程岚一边拿考勤表数落崔祈，一边不着痕迹的将纸条塞进他手心，崔祈看着程岚握住了纸条，在她的“行了”还没落音时，转身拔腿就跑。
“堵他！”周炎离开前看了程岚一眼，文雅纤细的女老师已经收拾好教案往后门走去。
极速的风掠过耳侧，人流自觉让出过道目睹着这场追逐，有师长退回教室，选择了垂眸无视，崔祈跃下三五节台阶，踉跄时有人扶他手臂一把。
呼吸的焦灼吞没了那浅淡香味，崔祈挣脱开，道谢的声音也散在风中。
直到被拦住去路。
周炎扔了自行车，正好将崔祈堵在离校门不远的一栋教学楼后面。
“怎么不跑了？”周炎解开外套散热，“不是挺能跑吗？”
渐渐收拢的小团体将崔祈围在中间，周炎烦躁的逼近：“明明知道跑不掉，还是每次都要闹这么大动静——”
一拳狠狠砸在崔祈腹部，他扶住崔祈，又一拳砸在同样的位置，在崔祈的闷哼声中，他凑过去笑说：“你妈死了，家里没人向着你，怎么还敢和我们作对？”
崔祈拽住周炎手臂，忍着痛回击，但养尊处优的少爷连自己动手收拾东西的日子都少，反抗也显得不够看。
“还敢还手——”
朝着崔祈当头挥来的一拳还没落下，周炎就被从旁踹开，有人拽起崔祈将他拉到身后去。
纯黑的一身运动服，这个人戴着诡异微笑的白面书生面具，动作利落出拳干脆，每一拳都能看出力道，周炎那些小弟很快没一个敢上前。
“废物。”周炎推开小弟脱了外套热身，正探究性的盯着面具人，“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多管闲事——”
没有废话的面具人一拳砸在周炎面门，不等反击，再一拳重重落下，硬生生迸裂的嘴角就溅出血水来。
周炎抹了把嘴角，也出拳朝着面具人胸口砸去，面具人挡住一拳，紧接着出脚踹向他肚子，毫不留情的将人掀倒，又一拳砸在他嘴角——围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有小弟打电话通知保镖，他才毫不犹豫的起身拉着崔祈往校外跑。
僻静小巷里，崔祈喘着气盯住面具人手腕上的细条玉镯，在对方要摘面具前阻止了他：“别让人看见你的脸，也别在摘下面具后还戴这种有标志性的饰品。”
对方垂眸看自己手腕，崔祈已经拽下他的运动衫袖子盖住那玉镯。
“否则按你今天下手的程度，你一旦被发现，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宁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