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涉执法，暗权交易，恐怕还有更深的违法交涉。
是舅舅一个人还是那些表舅亲属都有参与？
崔祈已经意识到妈妈过去面对的是怎样的糟糕。
“你想怎么做？”张添耀忽然说，“还是坚持读完大学，按部就班的进入企业，一点点拿回掌控权吗？”
来不及。等他一点点拿回掌控权，崔家未必还有生机，外省已经在进行改革，国家对企业的管控和官商关系的关注越来越高，如果不尽早舍弃暗处的利益，迟早光下的利益也会荡然无存。
“我得回崔家一趟。”
“那我和你一起。”
崔祈摇头：“不行，我得一个人去。”
“可是……”
“你在家里等我，不会去很久。”崔祈眼里带着笑，“如果超过四点，你就一路打进去，然后带我走。”
张添耀也笑：“难得准我以暴制暴，那我提前到三点行不行？”
“准了。”
踏进崔家大院，崔祈就意识到四周的变化，所有保镖都是陌生面孔，就连保姆司机都换了人，现在住在主楼的是崔琛，旁边两侧给了表舅崔毅和二舅的遗孤崔缦缦。
已经没有崔祈的位置。
周炎难得的内敛，看到崔祈也只是轻哼一声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小七，今天阿姨正好做了石墨豆腐，要来尝尝吗？”
过去妈妈的声音似乎还和这片天地共振，只要一踏入这里，他就能回忆起过去的画面。
太频繁的回忆，也是一种消耗。
崔琛下楼时看见他，并不意外他来：“小七，坐吧。”
他的招呼随意，默认着这崔家大院已经换了主人。
“我习惯坐这里。”崔祈站在周炎旁边，“你的位置不在这吧？”
周炎捏紧手机，似乎下一秒就会朝崔祈脸上挥拳，但崔琛已经发话：“小炎，坐回去。”
刺耳的椅腿摩擦声之后，周炎撞开崔祈让出了位置。
新来的保姆端上晚餐，直到餐具摆好，崔琛才道：“周姨，帮小七也拿一套餐具。”
“那就麻烦了。”崔祈铺开餐巾，“新阿姨的手艺我还没尝过，倒想试试。”
周炎不耐烦的打断：“你来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我家，这房产落在我名下，我回家吃饭，你问我要什么？”崔祈端着杯子重重搁下，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我倒想知道，是谁不该住在我的房子里。”
“这是崔家祖宅！”
“按遗嘱划分，这就是我的房子，难道崔家祖宅就可以不按法律，任由他人鸠占鹊巢？”
“你妈妈本该是嫁出去的女儿……”
崔琛抬手制止了周炎继续说话，他放下筷子问：“那小七打算怎么做，把我们这些舅舅表亲都赶出去？”
“也不是没想过。”
新阿姨已经小心翼翼摆上崔祈的餐具，他干脆不再说话，面色自若的一道菜尝一点，好像真的在好奇新阿姨的手艺。
“小七，崔家自是崔家，崔家人也永远是崔家人。”崔琛将那道石墨豆腐推到崔祈面前，“你想回来住，没有人会有意见，但企业那边的事，我们这些舅舅会管好，你安心上你的大学，毕业后自然会安排你进公司。”
听起来家庭和睦，没有任何龌龊为难。
“如果没人有意见，那我怎么会沦落到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的境地？”
崔祈放下筷子，推开了那道菜：“舅舅，房子你们可以住，我甚至可以转让房产，但那些暴力、肮脏手段，别再出现。”
崔琛探寻似的看着崔祈：“我们当然不会用什么暴力，你是我外甥，也流着一半崔家血脉，只要你退让，我们不会对血亲赶尽杀绝。”
“譬如你的春秋大梦和要将企业带到沟里去的执念。”周炎冷声接着道，“食品产业的利润早已超过别的产业链，成了崔家的大头供给，你们说停就想停？”
“没人说要停，只是转换方式——”
“你以为转换方式是你走路调个头那么容易吗？这背后牵扯多少人，多少利益！”
崔祈冷冷看他：“那你觉得，靠着这样的食品产业，崔家能一直活下去吗？那些所谓保护伞，能庇护崔家一辈子吗！一旦伞毁人亡，就是崔家大厦将倾之日！”
“几十年都过来了，怎么可能会出事！”
崔祈问：“沪区厅长下台前，知道自己要出事吗？”
“湖区的政治跟沪区根本不同……”
“可我们同在一个国家，古往今来贪赃枉法哪个有好下场？”崔家大院里已经没有闲杂人，保镖各自站在该站的岗位上，长桌前是对峙的血亲，谁也无法说服谁，“那些售卖的零食一旦被人送去质检，一旦有人注意到其中利润，就是崔家大祸临头的那天！”
“不会有人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敢送去质检，还敢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周炎沉着脸，“在那之前，我们会处理好。”
“怎么处理？活人的嘴你还想怎么捂？”崔祈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他平复着心跳问，“舅舅，你也这么想，是吗？”
“吃饭吧，菜冷了。”崔琛看了眼门口在往这边走的女孩，“缦缦来了。”
周炎也收敛起和崔祈的剑拔弩张，低头做夹菜状。
话不投机半句多，早已心里有数的崔祈还是感到一阵无力，他站起来道：“既然这样，就说你们爱听的吧。”
“这祖宅可以写崔缦缦的名字。”崔祈道，“我的，都可以是崔缦缦的。”
周炎微顿，低头继续吃饭。
“我没说要……”
“缦缦。”崔琛打断女孩的话，转头和助手道，“去准备合同来。”
崔缦缦紧紧皱着眉：“舅舅！我根本不想要！”
“那你问问崔祈愿不愿意给别人。”周炎嗤了声，“也不知道是谁先不把家人当家人的。”
“我的家人应该不会往我头上砸东西。”
“你往小七头上砸东西了？”崔缦缦气恼的揪周炎头发，“你怎么答应我的！”
周炎头皮疼：“你就听他一面之词！”
合同准备的很快，崔祈没有迟疑就落了款，崔琛接过合同时说：“小七，家和才万事兴。”
“我会配合办手续，提前打电话给我。”崔祈起身往外走，“‘家和万事兴’，也希望舅舅和舅舅的人都记得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