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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正文 第20章 疑点

“泥鳅便是无鳞鱼,弟媳是卒于药食相克?”柳夫人袁青娘听闻此言,像是得了头彩般兴奋。

“也不尽然,此事皆是我等猜测,还是得等验明尸身后方可作数!”白月明不得不给她扫兴,又接着道,“这等克制,也不是全然致命的,如若不受外伤,可能只会小病月余便能康复,实则不能作为给小袁大人脱罪的证据!”

袁青娘刚得了希望又陡然落空,眼眶瞬间泛红,若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刻意压制,真恨不得掩面痛哭一场。

此时又有下人来报,说是袁青娘的夫婿柳大人回府了。

袁青娘道:“你且去告诉夫君,庆王殿下在此,让他移步过来!”

下人看了永琰一眼,面露难色的对袁青娘道:“柳大人现下有些不方便,是想让小的请大小姐先过他那儿一趟!”

袁青娘见他支支吾吾,不想给永琰留下藏私的印象,便高声道:“夫君那边有何事,你直接报上便是,我袁家坦荡,无不可与人言!”

下人得了吩咐也不敢再隐瞒,只拱手回报:“徐家舅爷不知从哪儿聚了帮闲汉,在府衙外闹得甚凶,柳大人被他们阻了去路,气愤不过便下车争执了几句,可他们无赖的很,竟直接上了手,大人的外袍都让扯破了!”

袁青娘气得面色发青:“这也欺人太甚了,竟然敢当街侮辱朝廷命官!”

永琰劝道:“夫人先去看看柳大人吧,若是有需要,我可请太医来为大人诊治。”

袁青娘此时也是挂念夫婿,衣袖下双手交叉攥的紧紧。

下人看她紧张,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莫担心,柳大人并未伤到……”

“嗯?”白月明不满的望了他一眼,“柳大人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被一众泼皮当街殴打,岂能没伤着?”

下人一脸惶恐,却不敢反驳,只定定瞧着袁青娘。

袁青娘也甚是不解,又觉得庆王带来的属下着实无礼,竟空口白牙的咒自己夫婿。

“徐家既有意将事情闹大,想必还有后手,”永琰无奈的扫了白月明一眼,同袁青娘解释道,“如今泽洋身陷囹圄,袁大人也受了弹劾,徐家仗着苦主的身份咄咄逼人,你们无论怎么应对都容易再入陷阱,倒不如借故避一避。”

袁青娘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殿下说的在理!那妾身先行告退,待外子整理好衣冠再来拜见。”

“世家子女好似都有这个毛病,光读书就是不长脑子!”袁青娘前脚刚迈出门,白月明便忍不住开口埋汰。

永琰望了眼还跪在一旁的阿兰,轻斥她一声:“慎言慎行,切勿失礼!”

白月明无所谓的一怂肩,永琰牙根紧咬,当下却是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白月明看似随意的逛了一圈,小袁夫人这主厢房面积虽不小,但陈设中规中矩,几乎就是大户人家的标准配置,屋内花草盆栽、香炉茶器一应全无,连屏风都是最最俗气的八宝祥云纹,由此可见此间主妇当真不是个通晓生活情趣的女子,若是嫁与普通乡绅或许能和平度日,但和像袁海生这般自诩风雅的高门公子确实甚是不匹配。

“你们大人平时与夫人并不亲近,可也未曾纳妾,那他身边可有通房娘子伺候吗?”白月明慢悠悠的转到阿兰面前,问道。

阿兰闻言抬头,这个由下往上的角度,使她直直看到这位看起来在庆王面前很是得脸的属下,颈脖细直毫无凸起,竟似没有喉结。阿兰不由得一怔,永琰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心里一紧,赶忙大步上前将白月明隔开。

“如今是人命关天的案子,便是有什么内宅阴私,你也勿再想着隐瞒,孰轻孰重且要分清!”永琰加重语气,为自己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强行铺垫了个情绪。

如此一吓唬,阿兰方才有些飘的思绪迅速被拉了回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袁氏乃清流世家,一直秉持廉正克己的祖训,族中有规矩,男子大婚之前不可有通房婢女,成婚后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因此我们府中老爷、大公子、二公子皆只有正妻一名,便是柳家姑爷,府中也只有我们大小姐一位!”

这个说辞显然跟永琰的认知一致,他轻轻点了点头,可白月明心下却是不信,这两口子成婚十余载恨不得就分居十余载,袁海生身在官场又风采风流,怎可能背地里一直当老和尚?

永琰看到白月明表情,怕她又问出什么不体面的东西,便凑近了低声叮嘱道:“她只是个婢女,自然不敢非议主子,稍后我们再问问柳夫人。”

白月明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隔空朝着阿兰道:“小袁大人夫妻争吵时,据说动静闹得很大,连东苑的少爷都过来了?”

阿兰照实道:“是的,但奴婢将少爷拦下了,当时大人气极,夫人也是丝毫不让,场面很是难堪。老夫人曾特意交待过,他们夫妻间龃龉莫要少爷参与……”

“那住在西苑的小姐呢?未曾过来?”白月明问道,袁家小姐比袁少爷仅仅小了一岁,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按理说内宅里的动静女孩子天生便要比男孩敏感,如果连少爷都惊动了的话,她于情于理也应该出来稍作劝解的姿态。

“没有——”阿兰摇摇头,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偷眼看了下永琰一脸正色,而后狠狠心道,“起初大人刚回来时,我见西苑还有烛光,想是小姐并未歇下呢,可随后他们争吵开始,少爷闻声过来时,奴婢曾张望了一眼,那边却是灯火俱灭了……”

白月明与永琰对视,两人均开始寻思那位年轻的小姐,永琰觉得她自私凉薄,白月明觉得她有点儿心眼子。

“你整日陪在小袁夫人身旁,可知她是何时见过钱小姐的?”永琰嘴上问的不动声色,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阿兰,想从她脸上判断是否有撒谎痕迹。

可阿兰却是一片茫然之色,反问道:“哪个钱小姐?我们夫人不甚交际,也没有什么来往过密的夫人小姐!”

“钱太傅府上的长孙女,”白月明小声提醒道,并且眼神往永琰身上瞟了下,“就是那个被圣上指婚的——”

阿兰好歹是大户人家的一等婢女,京中轶事也知之甚多,此刻顿悟道:“哦——钱家大小姐啊,我们夫人跟她无甚交情的!要说见面,前几日纪太夫人寿宴上倒是远远见了一面,可是连交谈也无,您也知道,京中这些子贵女都是眼高于顶,我们夫人跟她们聊不上什么话……”

永琰蹙眉,质疑道:“确定?”

阿兰重重点头:“确定!当日寿宴夫人是和老夫人一起去的,包括钱小姐在内的一干小娘子只零零落落的过来给老夫人请了安,我们夫人伺候在老夫人身边,除了席间盥洗的时候和两位夫人在换衣间打了个照面,其余未与旁人多说过一句话!我们夫人其实也不太爱这种场面,实在推辞不掉非得出席的,一向是紧紧不离老夫人左右……”

小袁夫人出身差,在京中贵妇圈属于异类,宴席上同旁人格格不入,只能跟在自己婆婆身边壮个胆儿,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明明毫无交集的两个人,那袁海生为何一口咬定是自家夫人挑唆了钱小姐自戕?

“那日寿宴,你家大人出席没有?”永琰又问道。

“没!”阿兰摇头,“说是并非整寿不用大操大办,纪太夫人只给各家女眷下了帖子,整场席面并无男宾。”

这倒是奇怪了,袁海生哪里来的消息呢?连白月明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行,你退下吧,先在府中好好休养,切勿出门胡乱走动!”永琰对阿兰道。

“是,奴婢遵命!”阿兰磕了头后退出门外。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白月明坐在団凳上,看着桌上的一只茶盏、榻上的一条玉枕、床边的一双木屐,眼神放空。

永琰看她这般,便下意识的叹道:“小袁夫人虽不讨喜,但也确实可怜……”

他冷不丁开口,倒似把沉思的白月明吓了一跳,她拉回思绪,问道:“你说啥?”

永琰这才发觉自己猜错了她心思,居然自作多情想要安慰,真是多余至极!

讪讪遮掩道:“你有何发现吗?”

白月明点头,而后又摇头:“看似千丝万缕,实则一团乱麻!”

永琰也顺着她的话,道:“如若真像姑娘所猜,泽洋有个外室,那回府之前甚有可能是呆在那里,他的行踪旁人不知,也定瞒不过贴身小厮,可是殿前司从案发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寻到那个小厮。卷宗里写得明白,小厮是家生子,自幼跟着泽洋的,如今这般下落难寻,想必不是被人故意藏匿,便是已经灭口了!”

白月明附和:“此案当真棘手,明明各种佐证都能说明小袁大人杀妻这事儿从里到外都透着蹊跷,可明明白白的线索却是一条也找不出来!失踪的小厮有问题,徐家那个舅老爷有问题,神秘的外室有问题,就连只知苦苦喊冤却又咬死说不出所以然的小袁大人都有问题……”

“到底泽洋为何断定钱小姐之死与徐氏有关联,也是个关键问题——照他的意思,他应该是得知这个消息后,怒气冲冲的回府来与徐氏对质,而后一言不合,激愤之下手里没了轻重,这才误杀了徐氏。”永琰长吁了口气,“此般论来,竟还是在下连累了泽洋!”

白月明很是看不惯这些所谓君子没事儿就爱往自己身上揽脏水,动辄一副要给天下人谢罪的姿态,此刻不耐烦的打断道:“殿下大可不必内疚,媳妇儿是他自己娶得,人也是他亲手打杀的,您要是真有心帮忙,把案子破了还他清白便是!”

这话说的甚为刻薄,永琰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院外一阵喧哗,白月明伸头看了眼,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被仆妇们围着正往西苑走。

“袁小姐回来了,”白月明眼睛一亮,“那日她明明知道父母争执的厉害,却闭门不出,如今想必比殿下还要内疚,不若咱们前去劝慰一番?”

永琰拧眉:“她年纪尚幼,又突逢如此大的变故,你稍后说话莫要如此刺耳!”

白月明挤出个笑:“知道啦知道啦,我只问案情,旁的一概不论。”

永琰不放心,跟在她身后又交待道:“算了,等下你别开口,我先问!”

袁小姐闺名若薇,身量还未张开,相貌上神似姑母袁青娘,可举止却不甚大度,想来是徐氏教养不佳的缘故,看起来便是个怯懦懦的小姑娘。

见她做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未开口,却时不时偷眼瞄向身边仆妇,永琰挥手遣退了她们。

待下人们全都退下,袁若薇抬眼望了望永琰,开口问道:“您便是庆王殿下?我爹爹会被处刑吗?”

永琰此时不再向与袁青娘交待案情般冰冷,只语焉不详道:“案子正在查,还未有任何定论,你且放宽心!”

袁若薇听他这般说,两只小鹿般的眸子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她狠狠咬了下唇角,突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永琰面前:“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殿下允我为父代罪!”

白月明与永琰同时收回了先前对她的猜测。

永琰暗忖:并非是个不知事理的小姑娘。

白月明腹诽:有事说事儿别净扯些没用的!

“爹爹那日是为了我,才会与娘亲发生龃龉、失手打杀,一切皆是我的原因,请您放了我爹爹吧!”袁若薇哭诉道。

白月明瞪大了眼睛,这唱得是哪出啊?先前的乱麻还未整明白呢,现在又搅和进来一条?

“你且起来,坐下细细说,别怕,我与你父相识多年,也算你半个长辈!”永琰倒是沉得住气,耐心问道。

“他们最近争吵频频,像当日那般已不是第一回了!只是爹爹一直在隐忍退让,从未动过粗。”袁若薇轻声细语的,说起这个来倒是没有半点儿扭捏,想必是自小经历惯了。

白月明表示理解,全京都有名的不和夫妻,隔三差五吵吵架很正常嘛。

“我娘提出要将舅父家的表姐许配给兄长。”袁若薇说的面无表情,白月明听得瞠目结舌。袁少爷可是这百年世家悉心浇灌出来的好苗子,若不是为了他前程,徐氏早被休八百回了,如今竟然还恩将仇报打起了坑儿子的主意!

“她倒是真敢想啊!”白月明咂咂嘴,永琰扭头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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