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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地理看历史 第十三章 河西走廊

从关中的萧关出来后,沿着山谷往西,过黄河,左边是高耸入云的祁连山,右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只有中间一条几十千米宽的通道。在这条通道上,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又因为在黄河以西,所以称为河西走廊。

祁连山是青藏高原的北端,海拔四千米以上,绵延八百千米,从甘肃的兰州一直延伸到天山的脚下。它的北边是匈奴人,南边是羌人,祁连山的存在,恰好阻隔了这两大蛮族的结合。祁连山顶终年积雪,融化的雪水滋养了山下的一片绿洲,这就是河西走廊。雪水顺山而下,形成无数条河流流淌在河西走廊上,其中最大的一条就是弱水。

弱水从祁连山飞奔而下,一路穿山越岭,向西流至酒泉附近北上,穿过浩瀚的沙漠,时隐时现,沿途孕育出点点绿洲,最后注入额济纳旗的两个湖泊。《山海经》里说:“(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后汉书》也记载:“(大秦国)西有弱水、流沙。”应该指的就是这里,古人曾把祁连山称为昆仑山。《西游记》第二十二回描写流沙河时这样形容:“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古人称河西走廊以北这片沙漠为流沙,顾名思义就是流动的沙漠。至于弱水,古人认为不能载舟的水是因为水弱,所以称弱水,实际上是因为河水太险,不能行船。沙漠里的河流,时隐时现,一会儿在地面上,一会儿钻到地底下形成暗河,当然不能行船。后来我们常用弱水比喻爱情,比如《红楼梦》里就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在河西走廊的中间,有座山峰,叫作焉支山。焉支山产一种红花,抹在女人脸上很好看,于是匈奴人把这种花叫胭脂,他们也把好看的女子叫阏氏,像单于的老婆就叫阏氏。焉支、胭脂、阏氏都是音译词,写法不同,字音相同,意思一样。

匈奴人失去了河套之后,就只剩下河西走廊这一个地方可以种粮食了(当然是让抢来的汉人种)。这个时候,河西走廊对匈奴来说意义重大,汉武帝要夺取河西走廊,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个时候的汉朝,和刘邦那个时代的汉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公元前121年,汉武帝派大将霍去病两次从陇西——甘肃临洮(táo)出发,进攻河西。第一次,霍去病越过焉支山,向西五百千米,杀敌九千人;第二次,霍去病沿弱水北上,越过居延海(内蒙古额济纳旗,弱水的终点),深入大漠一千千米,歼敌三万多。霍去病率领的大军,在河西来去穿梭,如入无人之境。通过两次大仗,沉重地打击了匈奴人的士气。匈奴单于伊稚斜很生气,要惩罚驻守河西走廊的首领浑邪王,浑邪王心想,我不能等死呀,干脆带着人和土地投降了大汉。匈奴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片哀号,还作了一首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过了两年,霍去病和他的舅舅卫青率大军深入漠北,向匈奴王庭发起总攻。卫青打败伊稚斜,伊稚斜突围,向北逃窜。卫青追击,不见敌军。李广迷路,未能参战,愤羞自杀。霍去病深入沙漠一千多千米,杀敌七万,封狼居胥。狼居胥山位于匈奴王庭的旁边,霍去病在这里搞了个庆祝胜利的仪式,从此以后封狼居胥成为历代武将的最高荣誉。南宋词人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里说:“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说的是南朝宋文帝,学霍去病不成的反面例子,借古讽今。这一战,匈奴人元气大伤,从此退居漠北,休养生息。

于是河西走廊正式纳入大汉朝的版图。汉朝在河西走廊设了四个郡,即: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南北朝时期,张掖改名为甘州;隋朝的时候,酒泉改名为肃州。所以甘肃实际上是张掖和酒泉的合称。河西走廊和陇右合起来就是古时的凉州。

对汉朝来说,占据河西走廊有三个作用:

第一,获取军马产地。

中国的腹地并不产马,从周朝开始,中国的马主要来自一个地方,就是陇右(天水一带)。秦国的始祖正是因为养马有功才封了个附庸,陇西也是秦人最早的根据地。春秋的时候,主要是车战,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马匹金贵。到了战国,战争规模扩大,战车的作用减小,但骑兵也还是补充,步兵占了主导,也是因为马匹金贵。汉武帝时期,开始鼓励民间养马。因为汉武帝意识到,用步兵和匈奴人作战,无论如何是打不赢的。如果用步兵的话,在平原吃亏无疑,在山地还可以应付,如果要深入大漠,肯定是有去无回。骑兵的优势就是,我想打你的时候就冲过来了,你想打我的时候我跑了,你还追不上。所以汉武帝发现,要想战胜匈奴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也是汉武帝后来对大宛马耿耿于怀的原因,有好马才能打胜仗。鼓励民间养马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中原地区毕竟没有草原。所以夺取了河套地区后,给汉朝增加了一个马匹来源。占领河西走廊之后,汉朝更是如虎添翼,因为这里也是良马的产地。一直到现在,这里还是我国的军马产地。祁连山下的山丹军马场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军马场,从公元前121年霍去病的时代算起,这里的养马历史已有两千多年。

第二,阻断青藏高原的羌人和北方游牧民族的联系。

羌人顾名思义就是放羊的人,也是一个游牧民族,同时也是一个善战的民族。长期以来,羌人的绝大部分都活跃在青藏高原,受高原的气候和资源影响,羌人的发展十分缓慢。唐朝的时候,松赞干布统一西藏,一时强大起来,连唐朝都不得不跟他和亲。宋朝的时候,有一支羌人(党项羌)跃过祁连山,来到了贺兰山下的宁夏平原,建立了西夏国,西夏虽小,竟连北宋都拿它没办法,最后是被蒙古人所灭。可以想象,如果没有河西走廊,高原上的羌人和草原上的胡人连成一片,对中原王朝华夏文明就是致命的威胁。

第三,打通去往西域的道路。

祁连山的南边是青藏高原,地形险恶,山顶终年积雪;而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从中原的腹地前往西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在汉武帝的年代,去往西域的道路更是别无选择。占领河西走廊之后,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河西走廊的西端连着天山,汉朝占领河西走廊后,正好切断了匈奴与西域诸国的联系,真是一举两得。

河西走廊和汉朝其他的地方,不仅文化不同,人种也不同。这里最早是乌孙人和月氏人。后来月氏人把乌孙人赶走,占据了整个河西走廊。再后来匈奴人又把月氏人赶走,还替乌孙人复了国,等于是替乌孙人报了仇。赶走的那部分月氏人称为大月氏,留下来没走的称为小月氏。汉人来的时候,这个地方人种混杂,有乌孙人,有月氏人,有匈奴人,也有羌人。

乌孙和月氏属于白种人,羌人和汉人属于黄种人。匈奴自称是黄帝的后裔,那是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匈奴是犬戎的一支,最早在陕西北部,和华夏族应该是近亲。后来在秦国的不断打压下,逐渐逃到北方的草原,并融合了其他的一些戎狄部族。等到匈奴人在北方草原强大的时候,实际上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民族,而是融合了各个民族的混合体。

在匈奴人的眼里,河西走廊是塞外江南,但在汉人的眼里,这里人文习俗和自然风光,与中原大不相同。唐朝的诗人到了这里,总要发出一番苍凉悲壮的感慨。像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的就是他出萧关后,西渡黄河,来到河西走廊看到的情景。还有王翰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凉州,指的就是河西走廊和陇右,葡萄酒、夜光杯,还有琵琶,都是翻译过来的词语,原本都是胡人用的东西,也是通过河西走廊传到了中原。王之涣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以及王维的“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说的也都是这里。阳关和玉门关都在敦煌郡,处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出了这里就是西域,那就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呢!

总结下来,汉人对匈奴主要有三大战役:河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汉人三战定乾坤,从此对匈奴的劣势转为强势。

收复河套,是拆掉匈奴人南下的跳板;占领河西走廊,是端掉了匈奴人的粮仓,更重要的是,打通了去往西域的道路。下一步,汉武帝就要向西域进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