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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地理看历史 第十二章 河套

要说西域,就得先说河西走廊。河西走廊是关中前往西域的通道。在汉代以前,中国人的活动范围主要在中原、河北、关中、巴蜀、荆州、江南这些地方。像北面燕山以北,南面五岭以南都是一片陌生。东边不用说了,是大海。往西,过了陇右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中国的很多神话传说都源自西边,比如周穆王驾车西巡到昆仑山与西王母约会。这个昆仑山并不是现在的昆仑山,我们古书里的昆仑山,一会儿指祁连山,一会儿指天山,这说明当时人们对西域的认识很模糊。一直到汉武帝时期,中原人才对西域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

汉武帝之所以要打通西域,是因为匈奴。

在我们的印象中,匈奴是中国北方草原的游牧民族,但他们的起源却是在河套。早在周朝的时候,匈奴就存在。当时的匈奴只是诸多戎狄的一支,从河套到山西北部,都有他们的足迹。到了战国末期,匈奴才开始崭露头角。赵武灵王在山西的北部,沿阴山一带修筑长城,就是因为匈奴人开始崛起了。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南征百越,北驱匈奴,把匈奴人赶到了长城以北。但是好景不长,秦朝很快灭亡,匈奴人趁机南下,控制了河套。

所谓的河套,就是黄河顶部“几”字形这一带,黄河像个套子一样把这块地方套在里面,所以叫河套。河套的外围,北方是阴山,西边是贺兰山。虽然这里大部分是沙漠,但是沿着黄河两岸有不少绿洲,这些绿洲都产粮食(养马更是不在话下),是滋养匈奴人的基地。其中有三个绿洲最大,一个是靠西的银川平原,岳飞在《满江红》里说“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贺兰山以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贺兰山东面的银川平原通常是游牧民族南下的基地;第二个是河套西北角的巴彦淖尔平原,“巴彦淖尔”是蒙古语湖泊的意思,这里湖泊众多,河流纵横,非常富饶,也是个养兵的好地方;第三个是东北部的土默川平原,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它的另一个名字你一定知道,就是敕勒川。没错,南北朝时有一首诗歌叫《敕勒川》:“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个地方有多好,看这首诗就知道。

有句话叫“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指的就是这里。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熟知的黄河,通常指中下游。黄河在经过陕西和山西之间这一片黄土高原时,挟带了大量的泥沙,在过了龙门渡口之后,水流变缓,泥沙就开始沉积。泥沙沉积的结果就是河床抬高,河水容易泛滥,所以给中下游的人民带来很多灾难。但在黄河的上游,也就是河套这里,就不存在这些问题。黄河在这里不仅没有危害,反而孕育出一个塞外江南。所以河套地区历来都是游牧民族抢夺的重点。游牧民族占领这里之后,可以利用这里的资源,并以此为基地,随时入侵中原。

早期的长城,也就是在北方游牧民族还不是很强大的时候,都是沿着阴山、贺兰山修建的,充分利用了这两条山脉的地势。像最早的赵国的长城就是如此,利用山脉的阻隔作用,可以大大降低修筑长城的成本。但到了后来,也就是明朝以后,中原王朝对北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河套这一段长城就退缩到了榆林一线。在秦汉的时候,这里经常称为河南(因在黄河以南),到明朝的时候才称为河套。整个河套地区,榆林是个分界线,榆林以北,是一片沙漠,以南是黄土高原。榆林顺着长城往东一点,也就是山西的右玉县,这里有个关口叫杀虎口(也叫西口),出了杀虎口往北,就是河套的敕勒川。清朝的时候,山西人常说的走西口,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到河套一带谋生。可以想见,河套一带是多么富饶。

前面说了,秦朝灭亡的时候,匈奴人趁机占领了河套,随时可以南下劫掠,成为新创王朝的心腹大患。于是在平定天下之后,刘邦打算一举解决匈奴的事,把他们赶到长城以北。结果我们知道,公元前200年,就在大同的白登山,刘邦的三十万大军被匈奴四十万铁骑围困了七天七夜,死伤无数,刘邦也差点被俘,最后在陈平的建议下,贿赂了匈奴人的首领冒顿(mò dú)单于的阏氏(妻子),才得以逃脱。

也就是通过这一仗,刘邦才知道,匈奴已经不是原来的匈奴,它的强大远超乎想象。之前讲过,汉朝初创之时,是一个半分封半集权的国家,中央能直接调动的资源也仅限于关中和巴蜀,其他的地方都被诸侯王控制。更何况中原地区从战国时到楚汉相争,几百年的时间,战争几乎没有停止过,民生凋敝,国力虚弱不堪,根本无法和正处于蓬勃发展的匈奴抗衡。

在春秋战国时期,匈奴是众多北方游牧民族之一,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强大?原因正在于这个冒顿单于。冒顿单于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头曼单于之后,先后平定了东边的东胡和河西走廊的大月氏,然后又征服了楼兰、乌孙、呼揭等二十余国,控制了西域大部分地区,以及北方的许多小部落,建立了一个南至河套、北抵贝加尔湖、东达辽河、西至葱岭的超级大帝国。而此时的汉朝呢,版图仅限于关中、巴蜀、河南、河北、山东、两淮、荆襄、江南,岭南已自立为南越国,更何况整个汉朝领土的函谷关以东都封给了诸侯王,如果硬碰硬,凶多吉少。所以刘邦再三权衡,最终妥协,不得已采取和亲政策,以换取短暂的和平。

刘邦死后,惠帝刘盈继位,但实际大权在太后吕雉手上。对内,吕雉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杀功臣,把以前刘邦的宠妃戚夫人做成人彘,眼都不眨一下。但在对待匈奴的问题上,吕雉却一样隐忍。

刘邦刚死的时候,冒顿单于借吊唁之机,给吕雉写了一封信:“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堂堂的一国太后,被这样调戏,简直是奇耻大辱,大臣们都看不下去了,要出兵攻打匈奴。吕雉思虑再三,觉得还是不能得罪匈奴,于是回了这么一封信:“单于不忘弊邑,赐之以书,弊邑恐惧。退而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堕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污。弊邑无罪,宜在见赦。窃有御车二乘,马二驷,以奉常驾。”又派人送去宗室之女,以及车马钱粮无数,继续和亲。

吕后在位的时候,虽然大肆屠杀功臣,也杀了刘邦的好几个儿子,大力提拔吕氏家族的人,但对待匈奴,继续走刘邦的和亲之路。在国内,吕雉废除秦朝法家治国的那一套,采用黄老之学,休养生息。紧接着的文景之治,同样以黄老之学治国,与民休息。文景两朝之后,汉朝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尤其是汉景帝的时候,发生了七国之乱,虽然是一场大危机,但汉景帝最终平定了七国之乱,并且借此削弱了诸侯王的势力,加强了中央集权,使汉朝的实力大大增强。这个时候江山传到了汉武帝的手上。汉武帝不同于他的祖上,是个有扩张欲望的人,何况靠着祖宗积累下来的财富,他也有扩张的资本。于是在一番精心准备之后,汉武帝打算教训一下匈奴。

在对外扩张之前,汉武帝需要做两件事。第一件是推恩令,削弱诸侯王的势力,把全国的财富集中到中央;第二件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思想上加强人们对皇权的顺从。秦国用法家的一套加强君王的实力,但在思想上没有解决人们对君王合法性的怀疑。董仲舒的儒家思想其实已经不是先秦时期的儒家,先秦时的儒家讲究“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董仲舒强调的是“君权神授”以及“三纲五常”。事实上,董仲舒的思想和商鞅一脉相承,都是强调君权,削弱民权,只不过一个从制度上用严刑峻法让人们不得不接受,一个从思想上让人们心甘情愿去接受。二者目的都是要加强中央集权,加强统一。到这个时候,黄老之学的无为而治自然就被武帝扔到一边去了。

有了这两样东西保驾护航,汉武帝就准备开疆拓土了。特别是北边的匈奴,它的存在就是时时在提醒着大汉王朝的耻辱。

在经过和匈奴的几场战役后,汉武帝发现,因为有河套地区做跳板,匈奴南下劫掠太容易。于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夺取河套地区。

公元前127年,汉武帝派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卫青采取迂回的方式,先包抄匈奴人的后路,切断河套与匈奴王庭(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的联系,然后南下反攻,一举击破河套地区的匈奴军队,占领了河套。

河套易主,不但去掉了匈奴人南下侵扰的跳板,而且成了汉人进攻匈奴的前沿阵地。从此以后,在战场上,汉人节节胜利,连续收复阴山以南的数座城池,把匈奴人赶到了阴山以北。唐朝诗人王昌龄说:“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龙城飞将指的是李广,汉武帝时期抗击匈奴的名将;阴山以北就是沙漠,把胡人赶出阴山,就意味着中原农耕文明的胜利。

但匈奴人的元气并未受损,如果不彻底击垮他们,他们还是会随时南下侵扰。汉武帝想要彻底打垮匈奴,永保北方边境的安宁,就得寻求盟友帮忙。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大月氏国,如果能和大月氏国联合,两边夹击,胜算就大多了。

大月氏原本生活在河西走廊,后来被匈奴人击败,逃到了西域。汉武帝从俘虏的匈奴人口中得知,大月氏一直想找匈奴人报仇,汉武帝就想到与大月氏联合,左右夹击匈奴。

可是,去往西域的道路必须经过河西走廊,河西走廊已经被匈奴人占据着,要想与西域取得联系,就得先打通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