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方镖头,有我兄弟二人在此,看谁还敢撒野。”孙广道。
但方潜把目光望向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就是负伤来到了你的家中,已经万分打扰了,若是再占了你的地方,岂不是太不人道了?”
“哈哈,莫非你还想和我们几个大汉睡一个屋子吗?若真这样的话,方镖头真真是女中豪杰,行事不拘一格。”那人似乎是觉得方潜的话说得十分的有趣,便道。
方潜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微红。她不再推辞了,径自走向了内屋。
天很快就亮了,方潜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毕竟有他们守在外面,换作是谁也会安心不少。
方潜从床上跳了下里,腰间的剑伤现在只是隐隐地作痛,估计再过个一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如此一来,她不禁又感叹这人制药真的是个能手。
她走了出去,看见张山、孙广以及那个人还都靠着墙在睡呢,方潜轻咳了两声,道:“孙大哥、张大哥,你们先回去吧,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就算是有人想对我不利的话,也不会蠢到在白天下手的。”
张山头一拧,差点就从墙上栽了下去,他睁开了眼,道:“方镖头不和我们一道回去吗?”
“不了,我和这位兄台是故交了,故人见面,总是少不了要说上两句交心的话。”方潜瞥了那人一眼,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兄弟二人就先回去了,也会告知家中,让给他们不必着急。”张山点点头。
方潜道:“好。”
屋子中就剩下了方潜和那人两个人,那人呆呆地望着方潜,表情也是极其复杂,说不出来是喜悦,还是好奇。半晌,方潜才开口道:“怎么,还不说自己的名字吗?”
“你既然记不起我,我又何必说呢。”那人笑道,又蹲在了那堆瓷泥地旁边,在上浇了一盆水,把手伸了进去,搅和了起来。
他的声音果然是装出来的,现在说话的语调明显要稚嫩不少,不过这也说明他绝对是一个精明的人。
要精明的人开口说话,那就一定要用精明的办法。
无比正常的开场白,精明人也一定有一个精明的回答,不会告诉你任何他不想说的事情,也不会让你挑出什么毛病。
方潜打开了门,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一路薄弱的阳光透过天上白纱一般的云层投了下来,有风吹过,凉爽至极。
“这真是一个好地方,环境清幽,前方还有一个大大的宅子,宅子的主人一定是个美人,要不然这房子怎么会修缮得如此漂亮呢。”方潜看着那房子说道。
那人笑了笑,说道:“你又没去过那间宅子,怎么就知道那里边的是一个美人,而不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呢?”
方潜笑了笑:“是吗?如果不是美人,怎么能拴住一个如此英俊儿郎的心呢?”
那人手中的泥突然就掉了回去,砸在地面之上,溅起了一阵小小的水花。
方潜看着他的反应,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那人看着方潜,露出一丝喜爱的样子,道:“真不愧是方休的妹妹,你这聪明劲,同你姐姐比起来,也不会逊色多少,不过,方休又不太一样。”
“那当然,我就是我,怎么会和别人一样呢?就算是双胞胎,接触久了的人,一定立刻也就会分辨出那个是哥哥,那个是弟弟。”方潜背着个手,在院子中悠闲地走了起来,说道。
“我是浮安,你应该见过我几面。”浮安道。
“浮安?我记得还有一个叫郭品的人,那人现在不在这里吗?”方潜问道。
“郭品?”浮安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久久不能释怀。
自从方休死了以后,浮安大醉了一场,就回了江南老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难道是我记错了?”方潜见他不说话,又道。
“没有,只不过他已经回了江南老家,再也没有回来过。”浮安叹了口气,说道。
“是吗,为什么?”方潜又道。
浮安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他是应该说郭品爱慕方休,方休死后他大醉一场之后就走了回去,还是再编一个其他的理由呢?
浮安笑了笑,又拾起了地上的泥,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他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自从方家发生了那件事后,他就走了。”
“那你呢?”方潜道。
“我?你不都知道了?”浮安道。
气氛好像凝住了一样,方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浮安只顾着和地上的瓷泥,捏在手中,不知道想摆弄出什么形状。又过了一会儿,浮安才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啦!最先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你那用了半罐多的金创药,按理说,像你这种用毒制药的能手不会专门弄这么一大罐子药,不过既然你制了,一定是为了涂抹身上经常会出现的外伤。
“后来,我发现你这院子的围墙比寻常的人家还要高上一些,而且也就在那宅子背后的墙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我就猜测应该是有人在那个洞上观望什么东西,这样一来,双手撑在墙上,没有什么发力点,就只能靠腿撑着,时间一久,双腿免不了会被墙给磨破。”
“本来我也没想到那宅子中住着的是一个美女,直到我想起你那瓷泥旁的小器件,这才有了几分肯定。”方潜道。
浮安看着方潜,双手忍不住拍了两下,道:“真是不可思议。”
“既然你喜欢那个姑娘,为什么不敢去追求呢,难道你是怕她嫌弃你?”方潜好奇极了。
“她已经有丈夫了。”浮安淡淡地说道,脸上还是平静如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方潜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怔在了那里,然而心里感慨万千,只因浮安的痴情,她讷讷地道:“那你……”
“我当然不敢有什么希冀,只不过是想守在她的旁边罢了。”浮安神情依旧平淡,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光景。
方潜道:“只是这样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是嫁给别人,给了别人的妻,你守在这里,又在守些什么呢?”
“那我又该干些什么?郭品有他的家业要完成,你也有你自己的使命,我只不过是这世上最多余的一个,现在守在这里,每天还能看看她,有个念想。若我连这最后的念想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倒不如早些奔了黄土,转世之后,再活一辈子。”浮安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