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那仅有的月光,方潜看向那人的脸。淡眉星眼,脸面很是干净,没有一丝的坑洼,就像是一块刚打磨出的玉璧,洁白无瑕。
方潜盯着他,虽然有那么一丝的熟悉感,但是在记忆深处,确实丝毫都记不起这个少年和她有什么渊源,姓甚名谁,有何交集。
多年未到平治,当初她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这么多年过去了,前人旧事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怎么还能想起那些并没有接触很多的旧人呢。
那人望着方潜,苦笑了两声,轻声道:“怕是你早已记不得我了,当时我见你的时候,才有那么高,现在都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方潜好像是忘却了疼痛,听着他柔和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当初?你也大不了我几岁,怎么好像把自己说成一个老爷爷了。”
“像,真是像啊,感觉面前的好像就是你姐姐一样。”那人又道。
“我姐姐?”方潜再听他这么一说,突然鼻子一酸。
她好像有了一些零星的记忆,在姐姐的身边,好像是有两个人围着她转来转去的,转了好多天呢,莫非,他就是其中之一?
“好了,再在这里说下去,你身上的血就快要流干了,先去我那里歇歇,我自会去想办法通知方家的,不会让他们担心什么的。”那人道,扶起了方潜,向后走去。
原来,他家就在附近,一座大宅院的后边,虽然是不像方家的大宅子那样雄伟,但也错落有致。
在这个喧闹的平治城中,能有这么一个安静、清幽的地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人推开了门,把方潜扶了进去,说道:“你先去吧,里边各种药,包扎的东西也都有,我先去方家通知一下,省得他们乱成了一团。”
“你……”方潜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他们想打过我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那人轻松地说道。
方潜点了点头,就缓缓走了进去。
里边是一个小院,院中的西北角种着一行蔬菜,除了靠墙边的几个农具和草篓,这个院子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方潜推开了里屋的门,同样简陋得很,但非常干净。那些个瓦罐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窗子之上,上边还都贴上了标签。
这房子之中也就两个屋子,不过每个屋子都十分宽敞,在那屋子的锅旁,有一堆已经干了的泥,这泥不是地里普通的稀泥,而是用来烧制陶罐的瓷泥,当然这也不一定只有一个用途,也可以用来干其他的。
这是,方潜又感觉到腰间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低头看去,那腰间的几寸雪白的皮肤已经是变成了紫黑色,看来是剑上有毒。
方潜看着那瓦罐上的标签,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药。
她在伤口上抹了些药。
那药一涂到身上,她就觉得浑身都冰凉冰凉的,很是舒服,而且疼痛感马上就削弱了下去,看来这家伙还是个用毒、治毒、治伤的高手。
方潜突然想到,那落地的针竟然还能再喷出迷烟,这倒是自己见都没有见过的事。
方潜觉得自己的疼痛好了些,便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陷入了沉思。
既然这人识得自己,而且武功也不算低,怎么没有去方家找自己呢,反而是默默地待在这里?
方潜越想越觉得奇怪,与其是等他回来之后再问,还不如自己先搞个清楚,况且,就算是要他自己说,他觉得不该说的也一定不会说出来。
方潜捂着腰,在屋子中徘徊了起来,她发现,那瓷泥的外边有着几个破碎的瓦片,这些瓦片看起来不像是制作陶瓷的,反而小巧玲珑,仔细看去,竟是有鼻子有眼,难道他在捏人?
方潜又拿起了一个大罐子,里边装着的是一种最平常不过的金创药,是用来涂抹身子上简单的外伤的,像他这种制药的能手,却制了这么一大罐最简单的药,而且看这样子,还用去了一大半。
方潜当下便明白了几分。
她又推开了门,月光直接照射了进来,透过那墙上的一个巨大的圆孔,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斑。他家的屋子不算高,但是墙建得很高,几乎就要和屋檐平齐了。
方潜退了回去,坐在了地上,顺手也抠起了一块陶泥,在上边淋了些水,捏了起来。她之前总是和方休在院子中和稀泥,捏泥人,现在捏起来,竟然还是这么得心应手。
方潜不禁又在想,那五个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其实思来想去,她觉得,可能性最大的,不过就是那些个有名望的镖局罢了。
夜,静得出奇,偶尔有风声,那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吹起了方潜衣角的边诀。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有人推开了门,似乎走了进来。
不过,听那脚步声,应该有好几个。
方潜立马警觉了起来,躲到了门的后面。如果来的人不是那个熟悉的人,她立马就会放倒第一个推门进来的人,然后再从门的上边翻出去。
果然,门开了,虚惊一场。
进来的是那个人,背后还跟着两个,张山和孙广。
方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张大哥,孙大哥,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二位出来一趟……”
“镖主莫要多言,其实在傍晚的时候,我们就从方家出来,前往那古玩城去了,后来听说方镖头已经走了,我们就折回了方家,直到晚上还不见方镖头回来,我们便遣散了镖师出来寻找,还是无果。直到这位兄台来到了方家,我们兄弟二人才跟了出来。”张山道。
“其他人呢?”方潜问道。
“闫兄弟和宋姑娘还带着人在外边找,不过我们留下了布条,只要他们回去后就一定会发现的。”孙广道。
“那就好。”
“究竟是何人要害方镖头?”张山面有怒色。
“有这个动机的,除了那几个镖局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的了。”方潜苦笑着说道。
“枉他们行走江湖,被人称作是一条条英雄好汉,没想到背地里竟干这等勾当,行径如此恶劣!若是被我兄弟二人碰到,必将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张山愤愤地说道,就像是一头犀牛一样。
“这次是我大意了,不过也好,就当买个教训。”方潜兀自笑了笑。
“你现在内屋中休息一晚上吧,等天明了,他们应该也就会过来了。”那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