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宴会无何差错,歌舞戏曲轮流上台,君臣之间相谈甚欢。
临了尾声,席座上每人得了一锦囊的花籽,寓意喜乐安康。
太后与皇帝先离了场,紧接着是宫妃,再之后才是文武大臣及其家眷陆续离开。
纪云坐在步辇上隔着衣裳揉挲肚子,宴会上吃得太多导致有些胀气。
临至庄云宫之时,岔路口有一顶轿子稳当地摇晃而来,定眼一瞧,是阮昭仪。
阮昭仪亦瞧见了纪云的步辇,轻抬了手叫停轿子,搭着宫女的肩膀慢慢地下了轿子。
扭着腰肢行至纪云面前,整理了下袖子然后跪于地行了礼。
纪云打量了她一下,便叫她起身了。
“姐姐今日真是大放光彩,一通鉴宝解说噎得那匈奴公主无话可言,真真是解气。”阮昭仪面上带着些许的欢乐,手指不安分地挥舞向半空,蓦然思虑不合礼仪,又颤颤然地放了下来。
纪云瞧在眼里,顿觉得好笑,这阮昭仪除了脑子不太好使,性格跋扈了些之外也有一番将儿子女的豪爽。
正要应话,后面又来了一顶轿子,如昭容下了轿子,缓步走到她们面前,不甘愿地跪在地上向纪云行礼,在纪云说起身时立即起了身。
如昭容嘴角缀着笑意,“姐姐今日在台上一番光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就如市井上那当铺的掌柜般模样,很是让人羡慕呢。”
“妹妹过奖了,妹妹也无需自卑不如当铺的掌柜能绽耀光彩,如若妹妹想学,本宫倒是记得当铺里好像有一个搭把手的,叫小二,挺适合你的。”纪云坏笑地眨巴了下眼睫。
阮昭仪噗嗤地一下笑出了声,见如昭容看过来,遂用手帕捂嘴憋着笑撇开了头。
如昭容脸色霎时涨红,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把她比作当铺里的小二。
眼里淬了毒,笑容不减道:“妹妹先回宫了。”狠狠地甩了下广袖愤愤离去。
阮昭仪也微微福了福身道:“妹妹也先回去了,姐姐慢走。”
坐在轿子上嘴角掩盖不住地扩大,她自来不喜如昭容,如今见她如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幸灾乐祸不已,原以为除了德妃没人能治得了她,这皇贵妃一来倒是常见她吃瘪,真是喜闻乐见得紧啊。
纪云揉了揉额角,抬手道:“走吧,回宫。”
应付这些女人真的是太麻烦了。
回到庄云宫,纪云先脱下了厚重的宫装,换了身轻装常服。
躺卧在贵妃榻上轻呼了口气,人们羡慕这位高权重,居住深深宫邸衣锦无忧的生活,怎知是失了自由,如同笼里的金丝鸟雀,迎合之外需事事谨慎,一不小心掉入深渊都不知。
她睁着大了眼注视上方的横梁,问伺候在旁的碧儿:“碧儿,你说这民间的万花节是怎么过的呀?”
碧儿还没回答,殿门口处蓦然传来一声磁性地男音,“爱妃可是想去看看?”
纪云吓了一跳,忙坐起身子,讪然笑着:“没有,臣妾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皇上也知臣妾对这里的一切都不认识。”
赵临萧行至贵妃榻旁,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去换一身衣裳,朕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纪云呆怔着,迷茫地瞧着他。
“不想去?”赵临萧似笑非笑。
“想去,想去。”纪云回过神,赶紧赶忙地下了地,“碧儿,快更衣。”
碧儿看着自家娘娘这般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去取了衣裳。
“皇上,你先出去外边等会。”纪云推了推站着不动的男人。
“好,我出。”赵临萧宠溺一笑。
纪云更好了衣,两人来到马厩,赵临萧挑了一批白色的马匹,利落地跃到马背上,英姿飒爽。
“上来。”赵临萧伸着手,纪云也不扭捏,把手搭上去,身子一轻便坐在马背上。
赵临萧拉着缰绳,往马尾处一甩,白马疾步飞驰而出。
马匹跑得飞快,逆风吹乱了秀发,纪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马,紧张地闭眼抓着赵临萧的锦服。
“别怕,有朕护着你,你只管睁开眼看看身旁的景色。”赵临萧在她耳边大声道,声音被风吹得颤动。
纪云听了他的话,缓缓睁开眼,她往后一望,百米处是巍峨宏伟的皇宫,他们已然出宫。
白马在康庄大道上奔驰,过了巷尾,人流量多了起来,马儿跟着慢慢步行。
赵临萧找了一家管马的马厩,把马拴在柱子上,取了一小块银子给马夫,马夫兴高采烈地接过,又拿了块木牌子给他。
今日算是遇上大客人,这一块银子够他一家口生活大半年了。
“前面人越来越多,驾马不方便,我们步行过去。”赵临萧收了牌子,向纪云解释着。
纪云理解地点了点头,欢喜而好奇地望着四周。
街道两旁林立着墨瓦古朴地店肆,店铺的招牌旗帜挂在门外高高飞扬,街道上小摊贩五花八门地叫卖着,有卖糖葫芦、糖人、小风车的,有卖包子、茶水的,有卖刀子剪子,有看相算命、代写信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地人流川流不息,可见长于的繁华喧嚣。
纪云兴奋地张望着,忽然手掌上一暖,她低头一看,是赵临萧宽厚的手掌。
她微微用力欲挣扎出来,被赵临萧用力一拽,迭到他的胸膛里。
纪云怔怔地仰望他。
赵临萧在她耳旁轻轻说着:“别闹,人太多,我必须牵着你。”
热风吹拂进耳朵里,痒意泛起,纪云木楞地点着头,两腮红红的,甚是喜人。
赵临萧眼底沉沉,紧抓住了她的手,这个女人实在太招人眼了,后悔没给她带个帷帽。
纪云转了眼神,看到有些人已在驻足观看,她别扭地催促道:“咱们快点走吧。”
两人牵着手四处乱逛,其实是纪云东窜西窜,若不是赵临萧牵着她,只怕她就奔跑起来了。
路过糖人面前,一群小孩眼巴巴地看着老伯在捏糖人,纪云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赵临萧无奈又好笑地瞧着她幼稚的一面,脸上挂着幸福。
他取出一块银子,“老伯,帮她捏一块。”
“好咧。”老伯头也不抬,随手捏了个兔子,捏好后慈眉善目地举到纪云面前,待瞧见摊子上的银子,大惊失色道:“老夫这糖人不值这么多银子,客官给的这块老夫实在找不开,客官可有铜板?”
“老伯,您给这些孩子一人捏一个,算在这块银子上。”纪云把玩着糖人道。
“可……”老伯为难地拿着银子,欲说也不需这么多,就见纪云拖着赵临萧走远了。
老伯瞧着一堆眼巴巴的小孩,把银子收进袋子里,“排好咯,老伯给你们做糖人。”
小孩子高兴地跳着脚鼓起掌,摊子尽是小孩与老人的欢声笑语,引来了更多人的驻足买糖人。
一条街走到了尽头就是一条湍流的河流,石拱桥架在河上,桥上人潮涌动,河的那一边人影更多。
纪云兴趣盎然,拖着赵临萧一起过了桥。
吆喝声,喝彩声,鼓声涌动,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圈内里有舞龙、舞狮、杂技等各色风采。
纪云把每个圈子都游旋了一遍,从胸口碎大石的杂技的圈子里出来,感叹道:“那一锤子砸下去就骗了那么多人的钱,真是好赚。”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图个开心罢了。”赵临萧淡淡道。
“也是。”纪云同意他的说法。
眼睛盯着旁边的一处楼外,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抹着厚厚的脂粉,笑得魅惑的勾住来往的客人便往里边去。
赵临萧看她不再往前走,疑惑地顺着她的眼光过去,顿时脸色黑的如同锅底般,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好奇?!
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强行把她的头转过来,纪云掰开他的手,脸上兴趣浓切:“咱们进去瞧一眼。”
说着就要拖住赵临萧往那处走去,又被赵临萧给拖了回来。
“你干嘛?”纪云不解。
“不准去。”赵临萧淡漠道。
纪云不理解,“为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啊,花楼嘛。”
“知道你还要去?”赵临萧气急。
“这不有你在吗?”
这话一出,赵临萧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瞧了瞧她这一身行头,道:“你穿成这样不会给你进去的。”
虽然她的话取悦了他,但还是很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到那种地方去。
“就看一眼,就去一眼嘛,我们这一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也许以后再也出不来了,那我今日想要去的地方没去成,肯定一辈子都带着遗憾的。”纪云犹然不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撒起娇,发起碎碎念的功能。
赵临萧果真被她的话说动了,看着她这一身行头,道:“你这身衣服不合适,先去换一身衣服。”
纪云欢悦得跳起脚在他的脸庞印下一吻。
天光湛蓝,五彩日晕如泡沫般飘洒,日影倾斜,两人的影子相依相偎。
咫尺间,两人皆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