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给姐姐请安。”杜纷如心中恼恨非常,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盈盈笑着福了福身。
“昭容妹妹免礼。”纪云也面带笑容地应和她,“妹妹这般早来陪本宫说会话,本宫很是高兴呢。”
杜纷如噎了一下,没奚落成倒是被纪云含沙射影的嘲讽了一番,眼底的狠毒一闪而过,她笑绵绵地道:“是啊,妹妹怕姐姐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独自生闷气,便想着来为姐姐解解闷。”
“哦?外面什么风言风语,本宫怎么未曾听过。”纪云抿了抿茶水,悠悠然问她。
杜纷如暗恼,不知如何接下面的话语,囫囵道:“姐姐金枝玉贵不常出门自然是听不到的,若是听到了定要恼怒的。”
“妹妹经常出门,何不与本宫说道一下外面如何说本宫的。”
纪云这话堵得杜纷如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怪自己一时糊涂说错了嘴,这却显得她纪云金枝玉贵而她倒成了招人嫌的敝履一般了,心底堵着气,面容假露难色道,“外面疯传姐姐与皇上闹了矛盾,说姐姐……说姐姐……”
杜纷如等着纪云阻止她说下去,奈何纪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咬碎了牙真真切切地愤然,“妹妹实在说不出口。”
“有何说不出口的,直言道来即可。”纪云啜着笑鼓励。
杜纷如受不了这等荆棘扎身的滋味,“妹妹突然想起宫中尚有事务未完成,妹妹不多叨扰姐姐了。”
纪云状似可惜道:“既然如此,昭容妹妹就先回去吧。”
杜纷如出福了福礼,如有鬼在追她似地匆匆带着婢女离去,隐隐能见到袖口攥紧的拳头,含着主人的愤恨疾冲而出。
碧儿给纪云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娘娘您看如昭容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德妃都曾在她的手下吃过亏,想不到在娘娘这碰了铁壁。”
“碧儿你就别再夸我了,我快要累死了。”纪云喝着茶水吐苦道。
“娘娘……”碧儿拖长了尾音无奈的提醒她。
“本宫,本宫。”纪云举起双手投降,她摸了摸肚子,“传膳吧,本宫饿了。”
天色阴沉沉的,以防雨水突下,早膳设在了正殿里,宫人们布好膳食,纪云突然道:“拿根银针过来。”
自从她后背发冷之后,她便多留了一个心眼,以防万一。
宫人不知所以,依照她说言拿了银针给她,纪云接过银针,给每一道菜都试探了一下,没见银针发黑后才动筷。
乾正殿里卫风抓住穿着翠绿婢女服的小丫头扔在殿内,迎合一拜礼禀报,“启禀皇上,属下在庄云宫外看到这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被属下抓到后吓得藏在身后的包袱掉了下来。”
卫风把包袱呈上去,赵临萧解开包袱一望,周身气焰缭绕开来,“何人派你去害皇贵妃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奴婢不喜皇贵妃娘娘才想着陷害她的,皇上饶命……”宫女匍匐在地上不断磕着头。
“既然你不想说出那个人,卫风!”
“属下在!”
“把她的舌头割了喂狗,人扔进袅媚坊,诛灭九族。”赵临萧冷声下着命令。
“喏!”
“皇上、皇上饶命,我说、我说、是是德妃娘娘命奴婢混进庄云宫,把刻有德妃娘娘生辰八字的布偶藏在庄云宫角落里陷害皇贵妃娘娘,皇上饶命啊……”
宫女重重地磕着头,她怕,她怕进了袅媚坊,那个地方是连花楼女子都不如的地块,进去了就是永无天日的命运,她决不能去那种地方。
至于九族,她并不在意她的九族怎样,是流放,是砍头她都不在意,自那日被她称做阿娘的人把她卖给了人贩子起,她就没有了九族了。
她逃出来后进了宫,服侍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待她不错,但与自己的前途相比,德妃娘娘,对不住了……
“德妃?”赵临萧表现出疑惑的神情。
地上的人额头鲜血滴流,怕赵临萧不相信,又重重道:“是,是德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
赵临萧寻思了一会,冷肃命令:“卫风,照我先前说的做。”
“喏。”
卫风拖起宫女,宫女惊吓得歇斯底里,“皇上,皇上您不是说过奴婢说出来便放过奴婢吗?!”
“朕何曾说过要放了你,你欲害皇贵妃娘娘未遂,那就去袅媚坊受责吧。”赵临萧淡声道。
宫女顿然死了心,徒留泪水直流不再反抗。
卫风把宫女丢给外面的暗卫交代一番,暗卫得令拎着宫女飞身离去,他转身回了殿内,抱拳作揖恭敬地问赵临萧,“皇上,德妃如何处理?”
“不急,她还有用。”赵临萧背首站在窗棂旁,“云儿有何动静?”
“皇贵妃娘娘似乎发现了有人要害她,宫人布的早膳全部用银针试了一遍。”
“你继续在庄云宫守着,务必保护好她。”
“喏。”
待卫风退出去,赵临萧叫了高德顺进来,扬言摆驾庄云宫。
消息一经传出,宫内便清楚昨日谣传之事不过是谣言。
此时纪云正悠然自乐地一口喝着碧梗粥,一口咬着桂花香饼,惬意得眯起了眼眸,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一口香饼梗在了喉咙里,吐不出吞不进,涨红了脸咳嗽不止,碧儿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喝下去方才好些。
这些人啊,一波接着一波,没一会消停的。
纪云顺了顺胸膛,幽怨地瞟了眼进来的男人,自顾自暇地吃着早膳。
“你们都下去。”赵临萧吩咐。
服侍在侧的宫人们福了福身,应声退下。
“听说你早上用银针试毒了?”赵临萧与她相对而坐,拿起桌上的碗筷给自己舀了碗碧梗粥。
“皇上消息真是灵通。”纪云心里头不痛快地暗讽他。
赵临萧笑不作声,吹凉了调羹上的粥送入口里,清香萦绕,一碗粥喝完,他才道:“那贼人已抓到,朕派了暗卫在暗处保护你,不用担忧。”
“贼人,什么贼人?”纪云抓住重点。
“德妃宫里的婢女拿着刻有德妃生辰八字的布偶试图混入庄云宫,被暗卫抓到了。”赵临萧夹了块珍珠鱼丸。
纪云咀嚼着金丝烧麦,囫囵不清说:“怪不得我后背老是发冷,原来是德妃再背后算计我。”
“你是因为后背发冷所以才用银针试毒的?”
“嗯,我后背一凉总会预告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赵临萧匪夷所思地笑了。
“你别不信,你看今日,不就被你抓到了一个不轨之人?”纪云吃饱用帕子擦了擦嘴,感谢道,“谢谢你啊。”
赵临萧抬起眼,疑惑道:“谢我?”
“谢谢你帮我抓到了她,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纪云清灵的眼眸里露着真诚。
但赵临萧却不是很乐意,他们二人之间,本不会沦落到这般陌生,疏离道谢的关系。
他的眼底泛起了伤痛,当年如若他救了她,也许他们不会变成陌路的距离。也未必,当年如若他救了她,也许连现在这样陌生而和睦的相处的机会也无。
“你怎么了?”纪云看他紧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不由得担忧地问他。
“无事。”赵临萧揉了揉眉间,站起来道,“朕还要回去批阅奏折,先回去了。”
奇奇怪怪,纪云感觉怪异,看着他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早膳过后,灰沉沉的天下起了绵绵细雨,如蜘蛛吐丝般飘飘斜斜地落下来,浸湿了地面。
外面熙然声逐渐近了,碧儿出去看了下回来告诉她,“娘娘,高公公送了书过来。”
纪云坐在窗台旁托着两腮仰望着缠绵细雨,闻声站起来迈步行到殿外,高德顺行了礼,笑吟吟拖着尖细的嗓音道:“娘娘安好,这是皇上命奴才送过来的卷本。”
“有劳高公公,下着雨高公公歇一会再回去?”纪云道谢,望了望天色道。
高德顺道:“承蒙娘娘厚心,皇上等着奴才伺候呢,便不多久留了。”
“伺候皇上要紧,春纱,去取只伞过来。”纪云轻笑,唤春纱去拿伞。
春纱取了伞,在纪云的示意下递给高德顺,高德顺行礼谢道:“谢娘娘。”
“高公公慢走。”
待高德顺走远,纪云从碧儿手里捧了书放在案上,翻开一看,惊喜溢于言表,里面是史官记载的历年来有关赵临萧的事迹。
她坐在窗台边,研读起里面的字眼。
这边高德顺回了乾正殿,赵临萧临坐于高位的金漆雕龙椅,执笔批阅着奏折。
济州太守一案虽查落,却有一处遗落,林辉午不顾河堤修筑未完好便潦草完工,导致水患泛滥,百姓哀鸿遍野,他却勾结当地商户提高粮价欺压百姓,罪责重大,但他贪墨的巨大银饷却不再他的府内。
赵临萧望着刑部侍郎钟礼呈上的奏折,周身泛起寒凉之气,他在后面批注:“林辉午罄竹难书,夺去太守之位,秋后问斩,其亲人如有参与者与之同罪,无参与者流放疆外。”
批了奏折,他寒眸一抬,吓得高德顺后退了一步后赶紧站好,行了礼恭敬禀告:“启禀皇上,奴才把卷本给娘娘送去了。”
赵临萧隐去冰凉的眼神,仍带着淡漠:“云儿何反应?”
“奴才送去时娘娘并未打开卷本,并无反应。”高德顺如实说道。
“下去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