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到!”
殿外传来一声尖细悠长的传唤声,一抹绯红在宫女的紧簇中盈盈步入,似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婀娜多姿。
这一方妖界,她没来时,她们争夺斗艳,她一来,片刻间如斗败的残花黯淡无光。
看着纪云逐步迈近,柳腰迎曳,裙摆淡淡飘漾。
再往上,令她们最为怔忪的是,那张脸与先皇后何等相似的脸。
雍容华贵的妆容与清灵如水的眼瞳,这两者结合在她脸上并不矛盾,反而增添出了华美清丽之感。
嫔妃们紧捏着手帕,妒忌得牙根咬紧。
为何,为何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与她十分相似的人出现!
她们就等着皇上过了皇后这个坎,她们能熬到一个宠幸的机会,如今这女人一出现,皇上的目光又只盯着她一人,狐媚,妖惑皇上的狐媚!
纪云目不斜视地上了台阶,缓缓坐在中间的主座上。
嫔妃们心底妒忌得要死,面容却不改色,言笑晏晏地盈盈福礼:“向皇贵妃娘娘请安。”
“众妹妹免礼。”纪云心里数着人头,好家伙,古代皇帝生活真是多姿多彩,不怪当皇帝死得早,处理朝堂的活后还要应付后宫佳丽,心衰肾亏定是难免的事,看看卫元帝的后宫,二十几位各色风采的佳丽。
历史记载卫元帝薄情寡淡,对女色不甚在意,在历朝皇帝中后宫嫔妃是最少的。
二十多朵鲜花落座,就有人阴阳怪调道:“姐姐可是让我们好等啊,妹妹们在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急得很呢。”
碧儿在后面低声提醒:“这位是阮昭仪。”
纪云微微点了点头,轻柔回应她:“阮妹妹方才等得焦急何不叫人来与本宫说一声,本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宫里若有如皇上那样要日理万机的忙事,本宫会准许你回宫处理的啊。”
阮昭仪被噎了下,道:“姐姐多心了,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哦?是本宫多心了,还是妹妹多心了?”纪云慵懒说着。
她这人很懒,懒得与旁人争强好胜,但若是有人惹了她,她也不会像软柿子那般好捏。
“是妹妹多心了,姐姐勿怪。”阮昭仪憋了一肚子的气恨,面上却维诺道。
“本宫不是多心之人,不会怪妹妹的。”
其他人看着她们对峙,惊讶于阮昭仪也有哑口无言的一天,这皇贵妃绝不是善茬,不能莽然顶撞她,只能回宫在想计策。
而被阮昭仪欺辱过的渝婉仪等人忍不住幸灾乐祸,没想到你阮昭仪也有这一天。
纪云环视着这些姿色或柔美、或媚丽的嫔妃,虽猜不出她们的想法,但也能猜出这些人心思各异。
刚与她们见面的第一天就如此,一想到往后还要应付她们,她就觉得心力交瘁。
“春默,给众位妹妹添些茶水。”纪云道。
“喏。”
喝过了一盏茶,纪云揉了揉额头,柔柔道:“本宫知晓众位妹妹宫里事多繁忙,便不多留众位妹妹了。”
如昭容等人暗恨,这下逐客令还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大的人她们真是第一回见。
深宫里的妃嫔哪有要紧事要忙的,这皇贵妃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了,没事的人也只能说自己宫内有事要忙。
“宫内确实有事待处理,妹妹也不多叨扰姐姐了。”如昭容站起来,福了福身,“妹妹先行告退。”
“妹妹宫内也有事要忙。”
……
如昭容这一带头,其他的人也跟着起身福礼告退。
等这一群莺莺燕燕远离了庄云宫,纪云摊身靠在椅背上,抚着心脏:“累死我了。”
后面婢女偷偷窃笑,碧儿偷笑道:“娘娘不急,慢慢学着应付这些人。”
“这些人太恐怖了,比我……”
她本想说比我下墓葬遇到的那些骷髅,鳖虫什么的恐怖多了,到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她的身份。
她转移话题道:“春纱,我让你记的记下了吗?”
“记下了,娘娘。”
“拿来我看看。”
她接过卷簿,娟秀的字体上记录着今日来的嫔妃的人数以及名字,家族背景。
方才与她呛声的是阮昭仪,本名阮柔羽,父母双亡,其兄为镇远将军,守卫着卫朝北疆边境,因为她兄长的原因,从本为五品良媛晋正二品昭仪。
先行离去的是如昭容,本名杜纷如,是太师杜柏须的嫡女。
纪云一页一页的翻着,翻完后握着毛笔在最后一页写到,卫元帝之嫔妃,与前朝关系万缕千丝。
写完后合上卷簿,搭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拍着,若是有机会回现代,她手里这本可就是绝迹啊。
纪云摊在檀木椅上,嘴角勾起,做着回到现代同事们殷羡的目光看她的美梦,如痴如醉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后面的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捂嘴偷笑。
不同于庄云宫的宁静悠适,慈宁宫里的轻轻行走,就算再急也不敢慌了步伐,全提着胆子谨慎地做着自己的活。
珠帘被风吹得琳琳铛铛,蓦然生出一股森严庄重气息。
珠帘内太后与赵临萧相对而坐,太后微微抬起茶盏,尾指留的长指甲染着血红的丹蔻,无形中透着毒辣。
赵临萧悠闲地吹开盏沿上的茶叶。
太后迟迟等不到赵临萧开口,她放下茶盏,道:“听闻皇上今早在玄门殿罚了彭梁侯,可是彭梁侯犯了何事?”
赵临萧心底冷笑,彭梁侯犯了何事他这母后岂能不知,他也不揭发她,淡淡道:“彭梁侯言德有失,朕念他是朕母舅,让他在殿内反省。母后有何疑言?”
太后道:“无甚,哀家得知是彭梁侯意欲皇上立后,哀家在这就要言语两句了,彭梁侯也是好意,再且,德妃是你在东宫时的人,知根知底,又是四妃之首,立她为后最适合不过。”
“彭梁侯也是这般说的。”赵临萧俊美冷厉的脸勾起一笑,冷眸幽幽地望了眼太后。
太后一怵,“是吗?这说明彭梁侯与哀家心有灵犀,都是为了卫朝着想。”
“确实心有灵犀。”赵临萧起身,道:“朕的后宫轮不到旁人干涉,望母后明白这一点,儿臣告退。”
珠帘铃铛响亮,太后望着赵临萧的背影,气恨得眼角的细纹泛起深塌,狰狞的脸老态隆起。
离了慈宁宫,赵临萧坐在御辇上问高德顺,“皇贵妃那边如何?”
“回皇上,开始之时阮昭仪挑刺了两句被皇贵妃娘娘挡了回去,其余无甚事,倒是皇贵妃娘娘让春纱记录了其他娘娘的名字与生平。”
“倒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赵临萧含笑说。
“皇上,您要往那条方向回去?”
步辇在岔路口停了下来。
高德顺瞧着两条路,这两条路都能通往乾正殿,一条是往御花园方向,一条往信雅宫方向。
“往御花园那边。”赵临萧揉着眉眼,手指一抬吩咐。
“你派人去玄门殿,吩咐那边的人,两个时辰后再放彭梁侯回去。”
“喏,皇上。”
躲在树后的宫女等他们进入御花园那条路,才转身匆匆往回走。
“回娘娘,皇上的御辇往御花园方向去了。”方才躲在树后的宫女回到信雅宫禀报。
“皇上连路过信雅宫也不愿了吗?”林君兰紧抓着茶杯,哀怜的流出眼泪。
她擦掉脸庞的泪痕,“夏兰,父亲怎么样了?”
夏兰道:“奴婢听见皇上命彭梁侯跪在玄门殿反省两个时辰才能回去。”
林君兰惊得站起来,大声道:“两个时辰?!本宫父亲花甲年老,如何称得住!”她焦急的踱着步,道:“不行,本宫要去找皇上求情。”
杜嬷嬷连忙阻止她,“娘娘,您现在在禁足期,若是莽撞出去,不仅救不了侯爷,还害了您自己啊。”
“那我去找太后。太后一定会帮忙的。”
杜嬷嬷心底忍不住吐槽德妃胸大无脑,遇事只会方寸大乱,她苦口婆心道:“娘娘,若被人知晓你私自踏出宫门枉顾圣意可是大罪,再且说方才皇上就是从太后那边出来的,太后肯定求过情了。”
“那怎么办?”林君兰重新坐下来。
“等。”杜嬷嬷道。
“等,等到何时?”
“圣意难料,娘娘只能等皇上念侯爷是他母舅,网开一面让侯爷不至于受两时辰之苦。”
林君兰点了点头,深觉杜嬷嬷的话有道理,捏着手绢心里万分焦急地等待。
一个时辰后,德妃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夏兰回来,林君兰急问道:“怎么样,皇上那边有说放了父亲吗?”
“回娘娘,皇上未曾下命放了侯爷。”
林君兰耸拉下肩膀,眼泪浸湿了眼眶,“皇上真绝情至此?”
“回娘娘,奴婢去问了慈宁宫宫的小太监,他说侯爷之所以触怒皇上,是因为今日朝堂上侯爷请求皇上立娘娘为后,太师出言阻止,皇上训斥了侯爷并让他罚跪。”
“好一个杜柏须,好一个如昭容,害本宫父亲至此,本宫绝不放过他们!”
德妃举起的杯盏狠狠摔向地面,杯盏应声而裂,承和着主人的暴怒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