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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偕老 第1卷:正文 早膳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纪云问他。

“什么约定?”赵临萧明知故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莫非不是君子?”纪云从宫女手中拿过绯色襦裙,坐回床榻上严阵以待地凝视他。

“好好好,我出去。”

旁边的宫女低着头目不斜视,听着二人的对话震惊不已,外人皆说皇贵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替身,所以才能坐上高位。

而现在两人的对峙以皇上的让步告罄,足以证明皇上多宠皇贵妃娘娘了。

赵临萧跨出门槛,回头朝她笑了笑,纪云瞪了他一眼,头歪了一下,叫他把门带上。

赵临萧低低的笑,手拉着门栓关上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掉根针都有回响。

纪云看了眼低着头的宫女,打破寂静,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贵妃娘娘,奴婢叫春纱,皇上安排奴婢伺候娘娘的起居日常。”

“春纱,挺好听的。”纪云念了一遍,道:“春纱,你帮我更衣吧,这衣服太复杂了。”

“是,娘娘。”

春纱拿起绯红散花襦裙,细致地帮纪云穿上。穿好后,春纱抬眼,被眼前惊艳住了,好美。

绯红的颜色一般人等是架不住的,但穿在皇贵妃娘娘的身上,一点也不艳俗,反而衬出一抹雅丽。

白皙的肤色与绯色相映衬,如冰天雪地与火焰山谷互相融合,异常地和谐。

“怎么了?”纪云瞧春纱呆呆地看着她,疑惑地问她。

“回娘娘,您好美。”春纱如实赞道,语气带着殷羡与沉迷。

纪云走到窗台旁的铜镜面前,摸了摸脸蛋,又抚了抚身上的衣裙,是挺好看的。

“好了,走吧。”纪云道。

春纱上前开门,赵临萧转身的一瞬间,愣住了。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面前的女子,心中想到了年少时读的一句诗,北方有尤物,绝世而独立。

“嗯?”纪云发出一声疑问。

赵临萧回过神,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口,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皇上是被臣妾的美貌迷住了?”纪云眨了眨眼睛,俏皮笑问他。

男人仰头望了望万里晴空,然后目光转回她的身上,正经道:“爱妃就如天上的飞仙下凡,爱妃的美貌,世上无人能及。”

不愧是坐拥三千后妃的帝王,夸起人来肆无顾忌,目无旁人。

纪云被夸得极为不自在,她本是想报复一下刚来第一天他在乾正殿恐吓她的事情,却被反将一军,得不偿失。

她左顾而言它,“不是说要认识一下早上来的那些人吗?现在开始吧。”

赵临萧唇角勾起,冷眸如破冰而化漾出柔柔的光溺着纪云,薄唇轻启吩咐:“高德顺,把那些人叫到这里来。”

“喏,皇上。”

不一会儿,前院站满了人,整齐的站成三列。

“这么多人?”纪云纤细的食指微微勾起,一个一个地数着人头。

赵临萧好整以暇地等她数完,“不多,庄云宫这么大,他们每一个人都大有用处。”他从高德顺手里接过名册递给她,道:“你念下他们的名字认认人。”

纪云翻着名册,前六位分别是资历深的一等太监和一等宫女。

一等太监两位,分别名为礼全和礼明,一等宫女两位,分别名为春纱,春默。他们的职责是伺候她的日常起居以及管束下面的一众宫人。

接着往下翻,十六位二等太监与宫女,负责洒扫正殿和两侧的偏殿。

其余为三等太监和宫女,负责前院和更偏远些的偏殿。

她一一点名,认清楚底下的宫人后便让他们去干活了。

“我认完了,你可以走了。”

走在后面的宫女听到纪云大逆不道地命令皇上,顿时吓了一激灵,偷偷瞄了眼皇上,惊奇地发现皇上不仅没有责怪她,甚至含着宠爱的笑意!

赵临萧似笑非笑地看了纪云一眼,转身向高德顺道:“传早膳。”

“喏。”高德顺应道,转身抬步往御膳房的方向去。

纪云仰头翻了个白眼,他不走她也赶不走,吩咐高德顺:“就在前院里吃吧。”

她下了台阶,行至绽放的梨树下,坐上秋千轻轻摇荡着。

清灵绝俗的美人一身红裳在洁白如雪的梨花海里,如画轴里的美色成了精,误入凡间。

裙摆随着秋千一上一下微微飘拂,如扫过他的心脏,炙热的痒意泛起。

他走进她,抓过秋千的绳索,控制着力道帮她耸高落下,使得秋千荡漾却不会伤着纪云。

纪云随风摇曳着,不觉感叹道:“好无聊。”

他怔了下,心里微悸,她忘却了前世的记忆,忘却了他,忘却了苦痛……

转世后的她就像年少时代的她,无忧无虑,有着一颗聪慧的纯心。

他不知如何定义孟婆汤的好坏,她的快乐使他不忍她再忆起前世,又不甘于她忘了他的一切。

“你们那个时代有什么好玩的?”赵临萧继续抓着着绳索摇晃并问她。

“那多了去,各个年龄段都有各自的玩法,小孩游乐场戏游天下,年轻人手机电脑游戏包场,老年人广场上舞林争霸。”

“那你最喜欢玩什么?”

“我?旅游吧,看尽世间景物,探讨地方的风俗历史。”

“等空闲了,朕带你去游玩一番。”

纪云愣了下,“能吗?”

“能。”赵临萧道。

高德顺领着一群提着食盒的宫人进入院内。

宫人们请安行礼过后开始布膳。

梨花树下,帝妃两人用着早膳,宫人们轻手轻脚干活。

院内碗筷的声音与微风吹拂梨叶发出的沙沙声和音唱作,如琵琶与玉箫和弹出的音符,悠扬动听中透着宁静。

这神仙眷侣的一幕没停留多久,便被太后宫中的宫人搅和了。

“皇上,慈宁宫的李嬷嬷求见。”高德顺低首恭敬说道。

“让她等着。”赵临萧并未宣她面圣,继续为纪云舀了一碗瘦肉米粥。

纪云怔愣地望着他把米粥放置在她面前,心底略微有些惶恐,卫元帝居然亲自为她盛粥。

“太后宫中的人,让她等着似乎不太好吧。”纪云略作提醒,抖了抖手,捏起调羹颤颤然的喝了一口米粥。

“不过是太后想让朕放了彭梁侯罢了。”赵临萧能猜出太后作何想法。

彭梁侯?太后林氏的嫡兄,德妃的父亲,皇帝的舅舅加老丈人林玉丁。

她在脑海里对应着他们的关系,理清后问赵临萧:“他犯了什么罪?居然让太后亲自出面来要人。”

“无甚大罪,不过是口不择言,在朝堂之上贸然想让自己的女儿登上后位。”赵临萧夹了个小巧玲珑的桂花糕给她,嘴角勾起冷笑:“手伸得太长的人自然要受一些皮肉之苦,朕让他在玄门殿跪着反省,太后与他一丘之貉,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

“哦。”纪云吃够了瓜,清楚点到即止,再问下去只会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埋头就着桂花糕喝粥,香咸与甜腻在味蕾里交缠。

赵临萧又给她夹了一块,纪云囫囵道了声谢谢,卫元帝亲自为她布菜,不吃白不吃。

纪云心底偷着乐,她这也算是考古界里古今第一人吃到了卫元帝亲自夹的菜了,回去之后能吹嘘一辈子了。

用完早膳,赵临萧交代道:“再过两刻钟宫妃会来向你请安,你收拾一番,朕去一趟慈宁宫,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碧儿,知道吗?”

“嗯嗯。”纪云点头。

等赵临萧离开,纪云托着腮仰头望着晴空,不知她摔下深坑不见后那群考古学者有什么反应。

如果不是踩空,她现在应该回到了滨海,站在教室里为学生们讲课,与学生们谈天阔地了。

“娘娘,还剩两刻钟其他娘娘们就要来向您请安了,奴婢为您梳妆打扮吧。”碧儿道。

“碧儿,那些嫔妃以后每一天都要来请安吗?”一想到如果天天都要应付那些嫔妃,她这一头秀发也许没两日就要秃了。

碧儿瞧她苦恼的模样,笑叹道:“不是的,从二品以上的嫔妃封晋后,低位分的嫔妃在第二天都要去请安,之后便不用的。”

纪云紧绷着的瘦削肩膀瞬然间松了下来,幸好不用每天都来,她抬手摸了摸一头秀发,算是保住了。

走进寝殿,纪云坐在窗台前。

碧儿打开黄梨木妆奁,从里面取出胭脂水粉细致的抹在纪云的脸上,在她的眉目上细细描摹,眉心贴上花钿,殷红的嘴唇染上一抹朱红。

她的底子好,不用多久便弄好了妆容。

碧儿继而挽住她一头如云的墨发,心灵手巧的帮她挽了个鸾凤凌云髻,又从另一个匣盒里挑拣了几只步摇固定在发髻上。

“好了,娘娘。”

纪云睁开清灵的双眼,铜镜里的女人远山黛眉,双颊淡淡粉色面若桃花,朱唇娇艳欲滴,发髻上步摇铃铛清脆作响,倾城倾国。

她被自己惊艳到了,身为历史系教授时不时会去考古现场进行考究,经常要与泥为友,很少打扮自己,没想到打扮起来也是能见人的。

“碧儿,你的手也太巧了吧。”纪云看着镜面里的人感叹着。

“是娘娘生得本就好看,底子好,要不然碧儿就算妙手也不能生花啊。”

“就你会说话。”纪云嗔了她一眼。

碧儿傻傻的笑着。

纪云起身,道:“走吧,她们应该快到了。”

“娘娘且慢,让她们多等两刻钟,那些个人心高气傲的,您现在巴巴过去她们也许会看低您,咱们晾一晾她们,消减消减她们的锐气再出去。”碧儿转过头,唤来春默道:“你去那边看着。”

“喏。”春默应声而去。

纪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啧啧咂舌,原来见宫妃也要这么大的学问。

她瞧了瞧碧儿,没想到这丫头的脑瓜子里也装了这么多宫斗存货。

也对,在这渊渊深宫,若是没有两把刷子,被人玩死了都未可知。

两刻钟已过,偏殿里,胭脂水粉的香气扑鼻,颜色各艳的宫装充斥着偏殿,如同进了百花妖界。

“哼,皇贵妃娘娘摆的一手好谱,要让众位姐妹在这等她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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