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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虬 第六章 托付

青年的出现仿佛一支无名的插曲,聂源听过了,但并没有在意。

他来到胖鱼家,像往常一样跟胖鱼的父母打过招呼,而后便将自己关进胖鱼的房间里。

聂源到来时胖鱼正坐在床上写文,他身边的桌子上放着早饭,想来是胖鱼母亲在他之前曾经进来过。见聂源来了,胖鱼停下手中的工作,直勾勾地看着他。

胖鱼的眼神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黑色的眼球中仿佛凝结了千年的冰霜。他盯得聂源心里发憷,一阵与撞到小区门口青年时相同麻痹感沿着脑壳窜入脊柱。

胖鱼没有动作,聂源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站着,胖鱼坐着,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

许久之后,胖鱼忽然转过眼,拍了拍床边,示意他坐过来。聂源总算松了口气,依胖鱼的意思坐到他身边。

聂源以为胖鱼终于想跟他说些什么,可胖鱼叫他过来后就没再理他,又将全身心都投入到电脑上。

没办法,聂源只好掏出手机挨着胖鱼打游戏。

他前两天下了一个闯迷宫的游戏,这几天中有大半的时光都荒废在这款游戏上。

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既要收拾屋子又要哄人,忙得团团转外;现在的胖鱼不随便摔东西,在他的督促和帮助下个人卫生状况也直线上升,照看胖鱼渐渐沦为了一个无趣至极的工作。

胖鱼是聂源见过的第一个在心理上出现问题的病人,他自然没有对象可供参照。但自他从影视、游戏作品里了解的精神病人来看,胖鱼现在的样子可以说非常正常。他知道吃喝,知道睡觉,甚至还能调理清晰地来码字。这样说来,他其实只比正常人要自闭一些、敏感一些。

聂源心里苦笑一声,他这算是苦中作乐吧。

他瞥了一眼胖鱼码字的内容,与上次一样都是他没见过的新故事。聂源忽然福至心灵,打开手机网页登陆胖鱼签约的网站查看他的专栏。

那个时候智能机也才刚出现几年,在国内普及也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各大文学网站还没有开发app,想看文就要不嫌麻烦地用手机网页登陆。

看胖鱼平时这副拼命的样子,聂源以为他已经写了很多,然而待他翻过一圈更新动态后才发现并没有。

这段时间胖鱼曾经更新过两次,都是在聂源前来照看他期间,他趁聂源回宾馆睡觉的深夜完成的。就是这几次聊胜于无的更新,距离上次也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之久。看时间,上次正好是他刚离开胖鱼回到北京的时候。

正当他打算看看更新内容时,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一条qq消息提示显示在通知栏。

胖鱼:你今天来之前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聂源一愣,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胖鱼,只见胖鱼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与他的聊天对话框。

见聂源不回答他,胖鱼又摸上键盘。

胖鱼:不光是事情,人也行。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

看到这句话,聂源脑中立刻闪过在小区吗门口遇到的青年。

聂源愣了愣,他为自己的“奇思妙想”纳闷了两秒,又觉得那名青年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应该不是胖鱼想问的对象,就没告诉他。

既然胖鱼想用这种方法交流,聂源便从善如流地点开qq。

聂源:没什么,挺正常的。

胖鱼:真的没有?我知道,你一定撞见什么了。

聂源给他发了个哭泣的表情:真的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发现。

不是聂源不想顺着胖鱼的话说,可他真的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硬要说的话就是看到那个青年时突然发麻的后脑和脊背,但那毕竟是自己的感官,极有可能出于巧合。

胖鱼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敢说出自己捕风捉影的感觉,怕胖鱼听后徒增他心中的恐惧。

僵持了一会,胖鱼才继续打字道:算了兄弟,我有事情拜托你,你帮我一个忙。

聂源:说吧,是想喝可乐还是冰红茶?

为了缓解气氛,聂源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胖鱼:我说正经的。

胖鱼: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姓周的老板。

聂源:记得,他可是你大主顾,怎么能不记得?

胖鱼:记得就好,这是他的邮箱xxxxxxxxxx@qq.com

聂源:你给我这个干嘛?

胖鱼: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万一哪天我写不下去了,你帮我写完吧。我给他写了将近一半了,你知道我的习惯,有笔记做大纲写起来不麻烦。而且答应人家的事情,说什么也得给人家完成。

聂源:……别啊大作家,你知道我不行的。

聂源:想开一点,你看,你都清楚自己的情况,说明还不晚。

胖鱼:不,你不懂。

聂源: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口风很严的。

胖鱼:不行,我不能说,真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懂的。

胖鱼:你答不答应?

聂源又推拒了几次,见最终拗不过胖鱼便答应了下来,胖鱼说等他写完这章,就把他已经完成的部分聂源他发过去。

胖鱼刚打开word,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点开对话框。

胖鱼:对了,你说的还算不算数了?我想喝可乐。

聂源:算数!我这就给你去买!

拍了拍胖鱼厚实的肩膀,聂源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到附近的便利店给他买饮料。

他走路带风,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恨不得连蹦带跳。

这是胖鱼这么些天头一次用语言跟他交流,虽然隔着层网络,但胖鱼的逻辑清晰、富有调理,要不是聂源就躺在胖鱼旁边,他兴许会觉得这就是个正常人。

出门前他还把“胖鱼跟他在网上说话了”的消息偷偷分享给了胖鱼的母亲,年已中年的女人也终于展露这么多天的第一个笑颜,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喜意。他们都认为这是个好兆头,胖鱼的神智依然清醒,正如聂源所说的,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心结,打开了就好了。

聂源买了两瓶冰镇可乐,信心空前高涨。回去的路上他一边抛着其中一瓶玩,一边思考着该如何从胖鱼身上发觉更多的蛛丝马迹,搞清楚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待来到胖鱼家单元的门口,他又碰到了早上那名青年。

青年垂着头,两手插在裤兜里从楼道口的阴影中走出来。那种怪异的麻痹感第三次攀上聂源的脊柱,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两人在楼门口打了个照面,青年长得十分俊俏,比电视上很多奶油小生多几分英气,是一种充满力量的俊美。他的头发有些乱,一看就没有好好打理,垂下来的额发半遮不遮地掩着眼睛。两人错身时,青年若有所觉地抬头看了聂源一眼,而后低下头与他擦身而过。

聂源却停下脚步,他像是被青年施了无形的诅咒,整个人钉在原地。过了好一会,蔓延全身的僵硬感终于被阳光融化。可青年看他的那一眼仍在他眼前不断重现,只要回想起来他的脊背就忍不住发麻。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胖鱼的问题:你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都什么鬼啊……”聂源小声嘟囔一句,提着两瓶可乐来到胖鱼家门口。

他把其中一瓶可乐夹到腋下,冰镇过的饮料瓶经过一路的升温,在外面析出一层水雾,洇湿了聂源的衣服。

然而聂源的手刚碰上门把手,便有几声胖鱼的嚎叫穿过门板,传进他的耳中。

为了聂源进出方便,胖鱼的母亲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此时发觉情况不对,他立刻打开房门,胖鱼嚎叫声随之变得刺耳起来。

他顾不得换鞋,将手中的可乐往旁边一丢,随即冲进胖鱼的房里。

胖鱼的父亲不在,家里只有胖鱼母亲一个人,此刻她正竭尽全力地抱着在床上嚎叫挣扎的胖鱼。

“阿姨,怎么了?!”聂源连忙跑过去。

之前胖鱼每每见到他,无论反应多么强烈都会有所好转。可这次聂源才伸出手,就被胖鱼狠狠地打开。

“我不知道,你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没一会就突然这样了!”胖鱼的母亲几乎要哭出来。她才刚觉得儿子身上出现转机,突如其来改变却将刚刚到手的希望无情地打碎,让她无法、也不能思考。

现在正值夏季,胖鱼母亲在家穿着短袖居家服,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能看到几处被胖鱼没轻没重的手掐出来的青紫。

“阿姨您先——先换我来,我劲大!”聂源说着,与胖鱼母亲换了手,“您赶紧打电话问叔叔,不行的话就送医院!”

胖鱼母亲连声答应,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母亲走后,胖鱼一把抓住聂源的手臂。聂源以为胖鱼这次仍像以前一样,只要离开父母他的的疯癫就会停止。可胖鱼仍在嚎叫,面部扭曲而狰狞,他抓着聂源的手劲重得让聂源差点也跟着叫出声来。

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嚎叫的同时对聂源不停地喊道:“他来了!他来了!本子!本子!”

最终,一直不见好转的胖鱼被送去了医院。

医生叫人给他注射了镇定剂,胖鱼渐渐安定下来,躺在病床上半梦半醒。

接下来,医生把胖鱼父母和聂源叫到他的办公室,详细询问胖鱼的病情。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将这段时间胖鱼的情形跟医生拼凑了个大概。

听罢,医生一直转着的笔忽然掉到桌上。他拾起笔重新夹在指间,连连叹息:“晚了,晚了,你们应该早点把人送出来,心理疾病又不是精神病,就算是精神病也不应该讳疾忌医。”

他无奈地摇头:“有些人会说心理疾病靠自己,其实那是不对的,会那么说的人要么没有到病态的程度,要么就是状况很轻,或者干脆就是庸人自扰。谁都不是傻子,又有几个不懂道理的?就是因为想不开才需要医生。真到了病态的时候,就算理智是清醒的,人也无法控制自己,换个民间的说法就跟被鬼附身了一样。”

“比如你们之前发现患者情绪不对的时候,其实他还属于能自控的阶段,如果在这个时候就医,哪怕之后恶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他对聂源父母说道。

“后来患者虽然已经出现了病态的表现,但是多亏了这个小兄弟,”医生冲聂源点点头,“他跟你们儿子的关系应该非常好,我不知道你们家有什么具体情况,不过你们儿子信任他甚至胜过你们做父母的。”

“他对患者也给予了最大的耐心,有他在他才能撑到今天。”

胖鱼母亲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医生,还有得治吗?”

医生道:“我尽力,不过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请你们务必如实相告,不要保留。”

说着,医生也皱起眉:“听你们的描述,患者之前的状态十分稳定,并且还有像好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他突然崩溃,一定是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又接触了什么会刺激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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