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曾在胖鱼笔记的碎片里见过这个名词，聂源还真要被青年问住了。可他也只是见过而已，对“隐神”的具体含义并不了解。

“我在他的笔记里看到过。”聂源试探性地答道。

他的回答让青年神情微怔，青年的动作迟滞了一秒，随即两手抱胸轻笑一声：“哪本笔记？我拿走的那本里可一次都没提到过。”

聂源暗叫一声糟糕，没想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了那日，他骗青年拿走错误笔记本的事实。

虽说当时是闯进屋子并揍了他一顿的青年不对，可有几次救命之恩在前，再提这件事他总觉得说不出地尴尬。聂源只得像鸵鸟一般埋头在原地，抱着门框不敢言语。

青年似乎也觉得自己当初在旅馆中的做法欠妥，他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咳，对不起，那次打了你。”

见聂源默不作声，他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提出个折中的方法：“这样吧，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作为交换，回去之后你给我看看你手里的那本笔记，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聂源立刻点头如捣蒜，嘴里连声答应。

至此，两人间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交易达成，青年率先转身朝荒宅走去。走到半路他发现聂源还僵在原地没敢跟上，便回头招了招手，示意聂源进来说话。

事到如今，想来青年应该也没有再把他丢出的意思。于是聂源松开门框，一晃三摇地跟在青年身后回到大厅中。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正午刚过，略微倾斜的日光穿过门廊与拱形的窗户，狭长的光影趴在大厅的地板上，又向荒宅内部多侵入了几寸。

荒宅内依然是那副冷寂的样子，哪怕已在正午的艳阳下炙烤了两个多小时，也无法升起一丝热度。

为了避免直接坐在长着各种霉菌和苔藓的冰冷地板上，聂源和青年一人找到一件另一伙人的装备包当做椅子坐下。

在这间有一批人不知其踪的荒宅中，他们两个人竟显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聂源忽然心生感慨：不管是他还是青年，好像心都挺大的。

“除了笔记，你朋友都跟你说过什么？”青年问。

聂源摇头，诚实地答道：“他什么都没说，只告诉过我老板姓周，笔记是他病了之后我才拿到的，周知遥这个名字也是我后来查出来的。”

他踌躇了一下，正打算把那本笔记其实已经被撕碎，他也只是看到了只言片语的事情讲出来，却被青年接下来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其实你朋友这本笔记里写的就是周知遥的亲身经历，为了传承和警示后人，我们需要找个记录者把我与隐神相关的经历都记录下来。”

青年在这里略作停顿，他抬眼注视着聂源，仿佛在通过俩人的目光接触看进更深层次的内里。

就像几天前青年在胖鱼家楼下看他的那眼一样，只不过这次聂源没再感觉到那种诡异的麻痒；取而代之的，是由他大脑深处某个部位所发出，令他略感不适的信号。

聂源说不上来，这股来自他大脑深处的不适感并不强烈，硬要说的话类似一种酸胀的感觉。如同一个几乎未被使用过的仪器强行履行职责，齿轮与齿轮磨合之间传出些许不和谐的声音。

接着，青年缓缓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周继渊，周知遥是我的……表弟，他失踪了，我需要知道他最后去的地方是哪。”

由于名为周继渊的青年抛出来的信息太多，聂源足足花了几秒钟，才把他话语中每个字符的含义捯饬清楚。

他不禁长大了嘴，然后猛得一拍屁股下的那包装备：“你是说！隐神这个东西是真的？！真实存在的？！！”

周继渊点了点头。

尽管对这个答案早有准备，可真的听到有人把他的猜测切切实实地翻成现实，纵然聂源理智上认同了周继渊的说法，他的心里却不免感到难以接受。

哪怕他没能看到被撕碎的那本笔记，但光靠胖鱼小说中所描绘的诡秘生物，他便能将“隐神”的真容想象出一二。

那是绝对超出他认知的存在。

如果它们只出现在小说里，也不过些诞生于人类想象的、令人恐惧的怪物罢了；可一旦他们走进现实，则会让他从记事至今对世界的所有认知分崩离析。

然而只有承认“隐神”的存在，承认这个世界中存在着令他无所适从的未知面，才能让迄今为止的所有异常得到解释。

无论是躺在病房里的胖鱼，还是他在那片幻觉的海洋深处看到的，无法名状的——

周继渊见聂源一副三观巨震、大受打击的样子，感到十分不解：“有那么奇怪吗？你不是刚刚还跟——”

他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被荒宅内部传来的一声惨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