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的天井并不大,看样子比大厅还小上不少。
天井同样被生命力顽强的植被所占据,铺天盖地的植被将这里改造得如同一个大型盆栽。此时正是中午,一缕阳光跨过层层险阻照射在天井的角落里,惹得无数植物向着那里蜂拥而去。
虽然天井与大宅内部同样充满了荒废的气息,但这副生机盎然的景象让聂源轻松不少。
然而他在门口看了许久,愣是没看出来这个天井是个什么设计思路。
不大的天井在四角上各栽了一棵松树,遍地的植被间能隐约看出两条十字交叉的石板小路,一条连接着两面没有门的墙,另一条连接着院子里最显眼的两幢中式亭子。
它们与其说是亭子,不如说是两幢小阁楼。阁楼的中式楼顶堆叠着层层檐角,其下的部分不知道是刻意设计的,还是后期被人损毁,两个阁楼原本应有的八面墙如今都只剩一半。
民国风就是这样,总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来个中西混搭。尽管阁楼上的红漆已经剥落不少,可它红墙灰瓦的样子在整个灰绿色的天井中分外扎眼。
聂源凑过去看了看,亭子里大约曾经供过什么神佛,神像已经不见了,如今只剩一个汉白玉的莲花底座。
不过比起阁楼,他更在意的是那两面墙壁。
聂源沿着石板路,来到靠近大厅的那面墙前。这面墙的背后正是他在大厅一层看到的那个封死的空间。
这里与走廊中的客房一样,相当于挨着一层大厅凭空扩建出一排一层高的房间。墙上从左到右总共开了六扇拱形的窗户,均被裸砖封死。正中房门所在的位置却空出一块,乍看之下是片完整的墙壁。
门呢?没有门,铺路做什么?
聂源不明所以,干脆跑到近前上手摸了一通。
荒宅的所有外墙上都涂了厚厚的灰色油漆,这面墙也不例外。40年过去了,这些漆偶有剥落,露出来的却是更深处的墙漆。
这导致聂源摸了半天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井对面,那面属于内部房间的墙壁也是如此,不但窗户被砖块完全堵死,本该有房门的地方也是一片空白。
聂源也在这面墙上摸了半天,最后只在几个地方摸出了一些微小的高低差。他沿着这些时隐时现的落差摸了一圈,隐约能看出是个门的轮廓。
难道说这两面墙上的门都被人刻意隐藏起来了吗?
荒宅在建设时基本遵循左右对称的原则,因此在一层的右侧通道中也有一扇通向天井的门。
聂源不信邪地在两个通道间跑来跑去,最终确认了一个事实:无论是天井中多出的这排平房,还是图纸里不合理的那两个内部空间,它们都没有任何的入口。
在荒宅近百年的历史中,它们因为一些不得而知的原因,被人彻底地封锁起来。
无独有偶,这种被墙砌死的房间在荒宅的二层和三层均有出现。
聂源在荒宅中上上下下大致跑了一圈,最终回到了一开始的大厅里。
比起那些被砖块堵住门窗,或者干脆没有留有任何开口、完全被砌实的墙面,大厅一层这些钉着木板的窗户就好像潘多拉的魔盒,散发出惊人的诱惑。
窗户上的木板遭到时间的侵蚀早就不复当年。聂源想象得出来,他只消用手肘撞击几下就能将其撞得粉碎,然后让藏在黑暗中的一切无所遁形。
可又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不断地告诫他:一旦他开启了魔盒,那些困苦、疾病,与死亡就会趁机飞散出来,带来他不敢想象的灾难。
这个声音正如当初面对胖鱼时那些冥冥中出现的预感,提醒着他危险的到来。
不能看。
不能听。
不能说。
不能想。
只要迈出这一步,便永无回头之日……
那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咏唱,如同夏日里的蝉鸣般挥之不去,又如海浪般连绵不绝。
直到聂源将手贴在木板上,那些声音才瞬间停止呼喊。
他来到荒宅就是为了寻找线索,要是他在这里退却了,又还有什么是他能指望的?
如果他因为怯懦而放弃这个机会,难道要这么放着胖鱼一辈子吗?
就在聂源犹豫不决时,他忽然听到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