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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龙众生 二十九章西后

人的一生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即便是你生在富贵之家,帝王门庭,你也会时常感叹上天的不公,其实,你真的错怪了上天,他给每一个人的磨难都是一样多的,你的快乐,你的失落,你的成功,你的失败,取决的是你怎样去面对这些磨难,是把它放在一边早点站起来接着往前走,还是被磨难绊倒让自己的这一生都痛不欲生?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仅此而已。

远道没有沉沦,也没有因为瞎了一只眼睛而痛不欲生,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还有很多磨难要去经历,他没有时间沉沦。

“我以为你会痛苦,从来没听说中原有过瞎眼的王爷。”朗赫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兴趣,他以为他会看见一张哭喊扭曲的脸,可看到的却是一脸的从容,这个人不是没有痛苦,他微微抽动的嘴角,轻轻跳动的眉头,都在暴露着心中的苦痛,却也只是仅此而已,一个人的内心要强大到什么地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我是痛苦,”远道表现出了他的坦诚和智慧,“但是比起季父的安危来,这又算什么?”

“你叫智者季父?”从朗赫惊异和敬意的表情中,远道知道,自己这句话又说对了。

“是的。”

“中原皇族骄傲自大,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认流放的罪人当异姓父亲?”

“地位在恩情面前算什么?”远道反问。

朗赫点头,“炙夏说你冒着生命危险把智者送来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或者说,你愚蠢到不知道每一个尼人都想取了你的人头?”

“我知道,但是季父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跟我说让我来找大酋,只要季父说了,我就照做!”

“你真的是那个被吓的躲在别人身后的人吗?”

远道没有回答朗赫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们尼人,敢爱敢恨,敢活出自己本来的样子!”

朗赫眼中精光一闪,一张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你说的是以前了,现在我们跟你是一样的。”

两个人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何必非要把话说破呢?如果把一切都说的很清楚,又拿什么来证明自己是个聪明人?

回想今晚的遭遇,远道觉得自己的脊背阵阵发凉,到底谁才是想至自己于死地的人?目前来看,闫无敌肯定不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他,虽然手持带血的长剑的他,像极了凶手,但他的神情明明白白的告诉远道,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么是谁想要杀害自己呢?周季平说过,宫里想让自己死的人就在自己随行的这些人中,随行的这些人除了故旧,就是父皇派来的亲信,父皇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的人怎么可能会成为别人的杀手?难道真正要杀自己的人是?他不敢再朝着这个方向想下去,还有,闫无敌为什么不肯去看那两个杀手是谁?是在交手的过程中他就已经知道了两个人的身份,还是说这个勇猛的犹如天神的将军也有所隐瞒?他希望无敌自己能说出实情,也相信只要自己活着,终有一天,一定会知道一切,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尼人在大酋的木顶天外燃起了篝火,霍、闫二人学着尼人的模样围坐在篝火周围与女祭司丘林白白一起吟唱着不知名的神曲。

丘林白白头上戴着白玉做成的饰物,身上挂满了各种野兽的骨头,一边吟唱,一边舞动,她的舞蹈充满了原始的狂热与野性,她有时会停止吟唱,指着躺在火堆旁的周季平,用一种不知名的语言向谁述说着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众尼人都会跟着停下来,静静的听着白白的低语。突然,火焰猛烈的跳动,如同巨蛇的长信一样舔舐着漆黑的天空,众尼人马上匍匐在地,远道和闫无敌急忙趴在地上,从地面上白白的影子来看,她好像在迅速变化,一会变成了猛虎,一会变成猎豹。

“独眼的龙,”这声音明明来自白白的方向,却又不同于这个尼人祭司的声音,“来我的圣山,我给你续命的药,重现尼人的荣光。”话音刚落,就听“扑通”一声,白白摔倒在地上,众尼人连忙起身去把她扶进了木顶天。

朗赫竟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站了起来,看着远道愣愣的发呆。

“父亲,”炙夏和暮秋扶住了朗赫,“怎么了?”

朗赫摆了摆手,“我没事,扶我到先祖洞!”

他又向炙夏说“让中原的王子跟我一起来。”

“父亲!”炙夏大惊,“先祖洞是祖先安睡的地方,只有本族大酋才能进去,您怎么能让仇人的儿子进去?”

朗赫没有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而是看了他一眼,炙夏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变得浑身冰冷,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还是当年的那位英雄,没有因为疾病和衰老而变得糊涂无能,说的话,做的事,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不容置疑!

先祖洞对于尼人来说无比神圣,炙夏也是第一次进来,洞穴的岩壁上画满祖先们在猎场中狩猎的场景,有的动物炙夏认识,甚至还亲手捕捉过,有的则是他从未见过的,羸弱的父亲,边走边抚摸着画旁的岩石,仿佛这些岩石能给他力量一样。父亲曾所过,祖先们往往会从祭司的口中知道很多关于自己部族将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们便将这些将会发生的事情和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画在洞里,这样既可以让后代们知道自己的祖先的历史,也可以了解部族的未来,无数个世代以来,无数个部族都因为得益于这些昭示着未来的壁画而避免了几乎可以毁灭全族的祸事。

最后朗赫停在了一幅巨大的岩画前,这岩画的左侧是用简单明了的线条勾画的百丘的高山丛林,一支长长的尼人队伍从这里一直延续到岩画的中央,队伍的最前头是一个是身材高大的尼人,他只长了眼睛,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正盘旋在他的上空,它正在用自己尾巴拍打着挡在尼人面前的城墙。画面的右侧则是一些四处逃窜的中原人,还有数不尽的残屋断瓦和滚滚浓烟。

“尼人号称百丘,每一丘便是一个部族。”朗赫似乎已经沉浸在面前的壁画中一般,“所以,也可以说是尼人百部,虽然很多部族已经不存在了,他们有的被别的部族吞并了,有的受到了西后的惩罚,但是尼人确实曾有过不止一百个部族。”

远道和炙夏都不知道这位老人想要说些什么,他们只是静静的听着老人的诉说。

“一百个部族就有一百个先祖洞,每一个洞都在向自己的部族讲述着自己族人的历史和未来,所以,从来都没有哪个先祖洞中会画出跟其他先祖洞相同的壁画,”朗赫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努力的使自己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炙夏关切的抓着朗赫的手,老人挥了挥手,指着眼前的壁画继续说道“但是,它是个例外,不知道是哪位祖先,也不知道是在哪一个世代,每一个先祖洞中都画了一幅这样的画,还有一个传说在尼人中广为流传。”

“独眼的龙王终有一天会带领尼人踏平中原,”炙夏接着说,“父亲,您还相信这个传说吗?当年尼人就是因为相信了这个传说,才几乎灭族!”

“先祖不会错,错的只可能是我们!”郎赫用手指了指画中那个独眼的人,又指了指那些惊慌失措的中原人,“你看看这位龙王,他像个尼人还是像个中原人?”

远道也顺着郎赫的手仔细观察着这个画中人,之前之所以认为他高大,是因为他被画在尼人中,而与画面右侧的中原人比起来,这个人根本没什么两样。

“父亲这也不能说明,这个仇人的儿子就是传说中的龙王!”

“你真的以为你的父亲老了?已经不再是丘林最勇猛的战士和最智慧的人了?”

炙夏默然了,有谁会怀疑眼前这位老人呢,他不仅是丘林最有智慧的, 他也是百丘最智慧的酋长。

“不要忘记,刚才西后说的话,西后叫他什么?”

“独眼的龙!”这时的炙夏好像刚从睡梦中惊醒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瞎了一只眼睛的霍远道。

瞎了一只眼睛就真的能化身成龙了?远道默默的摇头,他无法理解尼人这奇怪的逻辑,但是他又暗自庆幸,自己居然会因为失去一只眼睛而因祸得福,当不成中原的王子,却可以转而成为了尼人的龙王。

远道一直都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刻只要他有一句话说的不合时宜,便会让身边这位俸自己为尼人龙王的丘林大酋生出和自己儿子一样的顾虑,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尼人老人心中的疑惑,面对儿子的问题,他本可以像之前那样,以一个眼神结束儿子所有的疑问,他没有,他选择的是耐心解释,这解释与其说是在回答儿子的问题,还不如说在坚定他自己的决心。

“中原的皇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郎赫总算向自己发问了,自己也到了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了,“西后的圣山在什么地方?”

“你真打算去圣山?”

从郎赫惊异中带有敬佩的表情中,远道知道自己说了正确的话,点头,“既然是神的旨意,我就不得不去!”

“可她是我们尼人的神,不是你们中原人的神。”

“在进入百丘的那一刻起,我早就不是中原人了!”远道似乎在回忆着遥远而又不堪回首的过去,“中原给我的只有苦难和伤痛!”

郎赫欣慰的点了点头,“预言果然没错!只是自有记录的世代以来,就没有哪个尼人能够成功的到达圣山,整个尼人部族的北方是家公山,也就是你们中原人口中的乾山,家公山以北是一片不知尽头的水泽,百丘的任何树木都无法在这片水泽中飘浮,传说西后王母的昆仑虚就在水泽的西北方,那里有天神和神兽守卫,凡人根本无法进入。”

远道点头,“自尼人有记录的世代以来,西后邀请过别人前往她的圣山吗?”

“没有。”郎赫明白了远道的意思。

郎赫召集了自己的族人,“丘林的族人们,你们听见了神的明示,这位勇士,”他用双手指向了霍远道,“愿意接受神的召唤,前往圣山朝见真神,求来神药,延续他称之为父的智者的生命!族人们,勇士们,有谁愿意与他同行?”

郎赫的话音刚落,丘林暮秋便径直朝霍远道走去。

“暮秋!”炙夏拉住了自己的妹妹,“我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由我去追随他。”

“兄长,父亲体弱,族人需要你!我会替你完成丘林郎赫家的使命!”暮秋不顾炙夏的阻拦走上前亲吻远道的面颊。

远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猜到这一定尼人宣誓时的一种礼节,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阵颤动。

又有一个尼人走向远道,亲吻了他的面颊,“有暮秋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我。”他的话刚说完,丘林族人便是一片声浪震天的欢呼,这人便是丘林有名的勇士,秋林龙牙,他一直都爱慕着暮秋。

随后又有几个人亲吻的远道的面颊,他们是力士丘林苍虎,神射手丘林长羽,追踪能手丘林寻踪。

郎赫向那些还要准备追随远道的人挥了挥手,“太多的勇士会让神明猜忌。”

“大酋,”闫无敌朗声道,“我是一定要追随王爷的。”

郎赫很喜欢这位说话不多,却行事果敢的中原勇士,“哪有外人拦着自家兄弟相聚的道理?”尼人从来都没有主从的分别,所以他们理解不了中原人所谓的君臣。

闫无敌走到霍远道面前,将自己的长剑交给远道后,向远道下跪叩首,再高举自己双手,远道将长剑又交付到无敌的手中,这便是中原武将宣誓向主帅效忠的礼节。

“大酋!”一个女子的声音自人群中传了过来,“您说过不能阻止自己兄弟相聚,那自然也不会阻止我了!”

“复哈娜!”远道惊呼,这个女子正是王府中两个尼人女子中的一个,她竟然混进了人群中,而且愿意追随自己去圣山朝圣,实在是出乎远道的意料。

郎赫以异常严厉的目光看着炙夏,炙夏自知自己做事疏忽了,竟然让外人混进了自己的族人之中。

丘林族人已经猜出了这个尼人女子的身份,人群中传来了阵阵嘘声,她是尼人的耻辱。

哈娜对丘林族人的鄙夷视而不见,而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远道,亲吻他的面颊。

郎赫默不作声,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向炙夏道“让白白过来。”

“父亲!”炙夏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尼人没了祭司就不是部族,这是尼人的规矩!”

“谁说我们没有祭司?她只是去朝见神明!这是我们丘林部无论哪个世代都未曾有过的荣光!”郎赫明白,这是一次非常之旅,如果没有能与神明沟通的祭司帮助,他们是很难到达圣山的。

原本听到大酋有意让祭司同行而有些激动的族人,听到郎赫这样说,便都安静了下来,毕竟,在尼人的心中,没有什么是比荣誉更重要的。

此时的丘林白白已经脱去了之前的装束,她的肤色与别人不同,显得格外的白皙,也难怪叫做白白了。

远道见走向自己的白白,不自觉的心跳加快起来,这时的白白更显得较小可爱,妩媚动人,竟让他想起了那些来南方的女子来,娇弱可人,而白白显得更胜一筹,因为她的柔美之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狂野与原始。

“大酋,”临行前,远道满怀深情的向郎赫说道,“季父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他等到我回来,我愿意拿我的生命来换他的生命!”

郎赫点头,“你放心,既然西后答应你为他续命,他就不会有危险!”

远道看过了气息奄奄的周季平后,挥泪与众人乘船沿家公江北上。

朗赫看着远去的远道,自言自语,“一个连自己族人都愿意轻易背弃的人,会忠于尼人吗?”

次日午时,丘林猎场扬起了快马疾驰而过的烟尘,在众人的簇拥下,一位一身戎装的中年将领来到了王府前。

“安西都护仇彬,拜见王爷!”

侍卫见是仇彬亲自来了,连忙跑过来跪拜哭诉,“王爷被丘林人劫走了,一夜未归!”

“什么?”仇彬大惊,暗叫不好,恨自己当初就应该把他接进统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