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年轻人仍带着一个巨大的斗笠没有摘下来的意思,过三儿嬉皮笑脸的说道“兄弟,你戴着这么大的一个帽子不热吗?”
那年轻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对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表达过谢意,“多谢兄长的搭救之恩,”年轻人向过三儿拱了拱手,“只是我的长相实在是过于不堪入目了,怕吓到仁兄,这斗笠我还是不摘了吧。”
过三儿眯缝着眼睛听着年轻人悦耳的声音,心情说不出的自在快活,忍不住说“有这样一副好声音,就算是长得再丑,也得比得上神山上的仙人了吧?”
年轻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兄长真会说话。”
“我叫过三儿,你可以叫我三哥,或者三儿。”
“我叫,”年轻人微一迟疑,“柳青。”
“柳青,”过三儿重复着这两个字,“名字都叫得这样好听。我就叫你青弟吧。”
过三儿也不等柳青回答,接着说“青弟,你为什么要戴着个大帽子出城啊?”
“我,”柳青微一沉吟,接着说“得罪了城中的大官,为了避祸才乔装打扮出城的。”
“乔装打扮?”过三儿忍不住笑道“像你这样戴了个斗笠就算乔装打扮了吗?熟悉你的人从你的身形就能看出来你是谁的。”
“你,”柳青怯懦道“你认出我了?”
“我们原本认识的吗?”柳青的这句话说得过三儿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自己这张谁看了都觉得眼熟,而又谁都记不住的脸,也就释然了,青弟一定是把自己错认成哪个熟人了,“我倒是想认识你啊,可惜我不是守望城的人,我的老家在南望的首元城。”
“你不是守望城的?”柳青不敢置信。
“看着眼熟,对吧?”过三儿苦笑,“也许是我们上辈子攒下的缘分?”
“按照你的说法,只怕你上辈子是为了攒缘分累死的”红猪在过三儿耳边嘀咕道“这世上哪个人见你不觉得眼熟,就连老子都觉得你跟我是一个娘生的。”
过三儿听这只猪说自己跟他是一个娘生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就是说他过三儿也是只猪吗?过三儿想都没想朝着路边一棵小树的树荫狠狠的踢了一脚,只听“嗷”的一嗓子,“你怎么又踢老子?”
已经走在前面的柳青回过头来诧异的问“三哥,怎么了?”
过三儿揉了揉嗓子,干笑道“没事,我看见这棵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你说的那些可恨的当官的了。”
柳青笑出了声,“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守望城中的人了,因为城里从来都不会有像你这么有趣的人。”说着他便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三哥说的对,戴着这么大的帽子真是热的很。”
柳青长着一张让人见过之后就会永生难忘的脸:白净的脸上透着温文尔雅的气质,眉宇间则英气十足,双眉似剑,鼻直如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的仿佛能容得下整个南渊里的海水,仿佛能容得下整个浩瀚的星河。
看着瞪着眼睛,张着大嘴的过三儿,柳青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三哥,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你这样看我?”
“喂!”红猪在过三儿耳边叫道,“没见过长得像个人样的吗?像个傻子似的。”
过三儿这才回过神来,“你的长相怎么可能跟丑字挂的上边呢?”过三儿的心中不住感叹,自己多么希望也能有这样一张只要看了一眼就永世难忘的面孔啊!自己和柳青的差别,就像北方神山和南渊地狱之间的差别一样,看着他就好像看着远在天边的太阳一样耀眼刺目。
可不知为什么,过三儿就是想跟这样的柳青亲近,一点也感受不到这种巨大的落差带来的不协调,“你是应该戴上帽子的,你这样英俊的长相,就算是站在人群里也会被你的仇家一眼就给认出来的。”
“我长得英俊吗?”柳青略感诧异。
更觉得惊讶的是过三儿,“没人说过吗?难道你身边的人眼睛都瞎了?”
柳青又笑了,露出犹如编贝一般洁白的牙齿,“他们不是瞎了,只是不愿意说实话,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生活在假象里。”
过三儿点头,“何止是你,整个守望城了的人都生活在假象里,他们居然认为天下太平,人人富足,我就奇怪了。就没有人到其他城去看看,也没有其他地方来的人来跟你们说说外面的真相吗?”
柳青的眼中噙着泪水,“三哥,其他地方的百姓真的生活得苦不堪言吗?”
过三儿点了点头。
“难道欢叔说都是真的?”柳青沙哑的说“那些敢说出真相的人全都被人杀了!”
过三儿一时不明白柳青这句话的意思,自己来到守望城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也没人来抓自己,杀自己,每天城门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有假呢?
“你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五六个壮汉拦在他们的面前,“你们再往前走就过界了!”
“过界?”柳青冷着面孔问“过什么界?”
“哎哟,你这小子,明知故问是不是?”为首的一名壮汉说,“州牧命你们每日进出城门,城外树林为界,我劝你们赶紧回去,也别让我们兄弟麻烦,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一会来个大个子,一会来个白头发,前几天我有个兄弟就是因为没看住,让一个小子偷偷遛了进去,谁成想这小子竟是偷了大小姐镯子的贼,可怜我那兄弟一家老小都被砍了脑袋。”
过三儿和柳青一样对这人说的话感到大为惊讶,不知不觉间竟因为自己进了城,就要了一家人的命?
“大哥,”那大汉身后有个人拽了拽大汉的袖子,大汉回过头矮下身子听那人说着什么。
柳青拉住过三儿的胳膊,“三哥咱们回城吧。”
“等等!”领头的大汉喊了一嗓子,“请留步!”
“有事吗?”柳青问道。
过三儿这才发现柳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那个巨大的斗笠。
“没什么,只是敢问小哥能不能把斗笠摘下来。”
过三儿心知不好,这些人一定认出了柳青,柳青的仇家是做大官的,这些守在城外的人肯定跟官府有着莫大的联系,要是让这些人把柳青抓回去,事情就麻烦了。想到这里,过三儿的眼睛不自觉的开始转了起来,就算让他死,他也不会让人把柳青抓回去的。
“看你的了。”过三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听不远处的树林了有人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还不快滚,还要等爷爷收拾你们吗?”
“欢叔!”柳青惊呼。
过三儿却暗笑,这只猪还真是聪明。
这声音果然对那几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他们几乎是同时向后退了几步。为首的大汉仗着胆子喊“你是什么人?你不可能是那白头发。”
大汉身后有人附和着说“对,白头发进城了,米四爷不可能让他轻易出来。”
“你们米四爷和夏胖子那么厉害吗?既然那么厉害又何必在城外暗算我?又是下套又是使绊子的,到最后不都是让老子一巴掌一个都放倒了吗?你们要是不想挨着一巴掌就赶紧滚,要是想吃大饼子就进来找老子领。”
大汉两腿发颤,几次都准备逃走,可每次想跑的时候都会看看柳青,就好像柳青的身上有一条无形的绳子把他们拴住了一样。
“我姑且相信你是米爷,可今天就算你打死我们,我们也不能放那个戴斗笠的过去。”说着大汉竟然径直向柳青走了过去。
过三儿想都没想便挡在柳青的身前“哎哎,这还一个喘气的呢!”
“站住!不想活命了是吗?”树林中传出了米欢愤怒的声音。
过三儿心想还算这只猪有点良心,可这毕竟只是个声音而已,唬得了一时唬不了一世。“兄弟,快跑!”过三儿低着声音向柳青说道。
“三哥,有欢叔在这,咱们不用怕。”
过三儿一听柳青这话,简直急得都快拿脑袋往地上磕了,而且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那只红猪的事,这可怎么办?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的耳边传了过来,“我说你像个猴子似的急什么,不是有那白头发为你撑腰吗?”
“什么?那声音不是你的?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老子睡觉了。”
过三儿也顾不得柳青像看个只会自言自语的疯子一样看他的表情了,冲着树林就开始喊了起来“欢叔,我是过二郎的弟弟过三儿,快来救我呀!”
“哈哈,真别说,你不说你是过家的老三,我还真认不出你了。”说着,一个体格敦实,一头白发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怎么的,哥几个,是自己躺下,还是老子帮你们躺下?”
听到声是一回事,见到人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几个人里早有两个人已经撒腿逃走了。那大汉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欢大爷,请你不要为难小的们。”
“不为难,不为难!”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那几个人便纷纷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