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音响纪乔懿是认得的，她以前和顾骆河谈恋爱的时候，总会去练习室看顾骆河，而隔壁舞蹈教室里用来播放练习曲的音响，就是叶景轩和奚司晨手上的这两只。

当无意之中看见奚司晨时，纪乔懿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便有了些触动，她的眸色微微深了深，人群从楼梯上下来，纪乔懿透过他们，远远的目光便与奚司晨交接相遇。

他是骆河？还是那个双胞胎弟弟？

纪乔懿对奚司晨和顾骆河，永远都分不清楚，叶景轩和奚司晨有说有笑的走下来，可奚司晨的目光在下一秒就停滞在楼下，叶景轩的眼睛也就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台阶下站着两个女孩。

兀然望见他熟悉的纪乔懿，叶景轩的脸上一下子漾起了温和的笑容：“乔懿，来上课了？”

“嗯。”好久没见过叶景轩，见他主动向自己打招呼，纪乔懿垂下眼眸，她不敢直视奚司晨的眼睛，只能淡淡的回应，因为看见奚司晨，她总会想起那个人，而她也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谁。

如此，便是形同陌路就好。

纪乔懿对自己的态度颇有些异样，叶景轩只是抬眼打量了身边的人一眼，心里就有了点释然，这样的情况或许他早已料到了，目光又回到了纪乔懿身上，他轻松笑道：“这是司晨，骆河的弟弟。”

“嗯，听说过。”

纪乔懿躲闪着，仍旧是没有抬头，留意到自己挡住了他们的路，便拉着早已无所适从的佟安喻贴着栏杆让过。

真有几分见到骆河的样子。

他是最喜欢纪乔懿这样窘迫的，从一开始见到她，为她善良的样子所关注，到后来他看着她与顾骆河谈恋爱，目睹他们的点点滴滴，这样的腼腆内敛，倒真是和别的女孩不大一样，也带着简单的影子。

被自己介绍给纪乔懿的奚司晨，倒是很平静，让叶景轩都误以为这是顾骆河该有的样子了，纪乔懿给他们让开的时候，奚司晨的眼神一如水面般波澜不惊，和顾骆河一样让人猜不透，意外。

叶景轩和纪乔懿碰过面，正要走时，在他们之前搬过去的人早已在艺术学院的侧门旁消失不见，另一个帮着搬运的男孩从叶景轩身后的楼梯上疾步走下来，是去顶楼办公室寻找施老师放在那里的存储盘，他看到奚司晨和叶景轩站在楼梯口与纪乔懿说着话，有些迟疑地在奚司晨身后停下：“司晨，景轩，你俩干嘛呢？”

“没事，遇到朋友，说几句话。”有人叫自己，叶景轩便回头替奚司晨回答道。

男孩带有一丝新奇的看了纪乔懿一眼，突然坏笑起来：“朋友？那她和医药学院那个，哪个才是女朋友啊？”

奚司晨听闻，安静的脸色便有些阴沉。

“呵，还不去搬东西？”叶景轩低头轻笑，打发走了那个男孩，他抱着音响的手也有点酸，只能用膝盖稍微支住渐渐下滑的音响。

“呃……那就不聊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玩吧，你先把东西搬过去吧。”

“嗯？”话音刚落，叶景轩的衣服便被一股后力向后拉住，回头对上奚司晨阴恻恻的眼神，他的唇边就有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好，那我走了。”叶景轩憋着笑，对纪乔懿作别，还来不及说完下一句奚司晨的声音就有些生气：“景轩，施老师还在等我们。”

突然变化的态度让纪乔懿有些发怔，站在叶景轩身后的奚司晨并没有与纪乔懿有任何接触，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奚司晨会这么压抑。

以为是奚司晨是因为顾骆河的缘故，才太过于厌恶自己，纪乔懿用“嗯、嗯”敷衍着叶景轩之后的话，直至叶景轩被忍无可忍的奚司晨拉走，她才落寞，拉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佟安喻，踏上楼梯。

在她眼里这是第一次与奚司晨的正式见面，而这样坏的结局，她是之前就已经想过了的，她也并不意外，只是奚司晨冷漠的态度和最后莫名的怒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或许是因为顾骆河吧，但……或许也并不是；总之，这场见面，不太愉快就是了。

“你拉我，我没有办法走了。”

亦步亦趋，叶景轩被奚司晨拖着胳膊跟上了去往练习楼的人群，隐隐能够发觉到奚司晨发散的怒意，他却不紧张，只是抿唇轻笑。

他们在一个荒枯的草坪边止步。

被奚司晨禁锢的那只手也被放开，他打量着奚司晨阴沉的脸色，挑眉低头笑道：“你这样会吓到乔懿的，你看她刚刚那个样子，哪一个眼神不是忌惮你？她还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知道奚司晨是因为那个男孩的玩笑话，才会如此认真，叶景轩也并不怪他；奚司晨本就沉默，叶景轩的话却更是让他皱紧了眉。

在别人眼里，自己还是不认识阿懿的。

叶景轩曾经问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能够出现在纪乔懿的眼前，那么该如何让纪乔懿认识自己；他说，一切重头来过，我想重新开始追求她，我要她喜欢我，忘记顾骆河。

他说的是真的，即使是意识人的身份被揭开，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他也还是愿意去追求她。

“你好，我叫奚司晨。”

他把这句话设想在许多许多未知的情节里，只为了在她看见他的第一天能够以自己的名字站在她面前。

只是这第一次的见面，来的不经意，去的也匆忙；他竟忘了，他的纪乔懿还远远不知道在这里，他是专门为了她而存在的人。

自转学之后，顾骆河的父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罹患分裂症的事实，急着给顾骆河找医生，只是顾骆河远在z市，没有时间回到家里，去医治奚司晨。

顾骆河说过他会回去治愈，奚司晨不置可否，他无意于这些，他告诉过顾骆河，自始至终，他在乎的，就只有一个纪乔懿。

不久之后的假期，大概顾骆河就会回去接受治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