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一样。
我擦干净我的手,俯首瞥见衣服上的一点污垢,这大概是我刚刚不留意滴上去的,我兀然蹙眉,叶景轩没有离开洗手台,静静看着我清洗衣摆上那一点,转而望向镜子里的我笑了:“是不是怕你看见他心情会不好,所以干脆不想影响你了?”
我没有接话,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探寻和静谧,隔空留滞。反正我恨奚司晨,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我不说话,叶景轩也没有继续逼问,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在不同的城市打拼是注定的结局,而奚司晨就像一只漂泊流浪的猫,没有固定的工作和居所,除了我,他无处可去。
大概也是为着这一点,我对他才会如此苛刻,以至于他最终会选择离开我,而我形单影只的背后再也没有那个一直站在身后的人。
“你还很恨他?”
水流冲击着池底,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我伸手接住一些水,刘海很长,足够遮挡住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有。”
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笑意,只一会便转变为叹息,我隐约看见叶景轩落寞失望的神色倒映在洗手台的镜子上,与他那身上那件白色的纯色衬衣极不相称。
这是第一次在骆河走后,我听到关于他的话题。
“你是觉得,是司晨的出现,才会让骆河忘记你?”叶景轩顿住,又惨笑开口,“又或者,你是恨骆河离开你,所以才会记恨司晨和他一致的那张脸,你是怕他在你身边,你会想起骆河?”
“现在纠结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我冷冷地将水龙头关掉,抬起头目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种从前从不出现在我身边的冰冷,现在毫不意外地盘踞在我的脸上,“我恨不恨他,顾骆河都已经不会再有了。”
我没有目送骆河最后一程,我也没有资格去他的葬礼,他会忘记我,如果他可以,大概在他走的那一天,他也不会将葬礼的邀请函投放在我门口的邮箱。
关于他自杀,我只是知道他用安眠药自杀,因为情场失意而自杀。
他的朋友总是为此而记恨那位让他自杀的贺思彤,而我却总是觉得,如果最后他不是故意遗忘我,他就总还有折磨我的动力活着。那样他就不会死,而我也不会独自苟活。
叶景轩被我的回答弄得哑口无言,佳意也时而认为我有些咄咄逼人,这都是真的,一个人因为一些过往而改变,是自古以来都有的事情,顾骆河死了之后,我便如此。
我扭头就要走,毕业聚餐的这家酒店,气氛闷闷的低;我鞋底踏在走廊铺陈的那张狭长的地毯上时,叶景轩的声音也兀然响起:“你知道么,如果顾骆河不爱你,他想遗忘你,根本就不会需要任何人。”
“你为什么要记恨司晨呢,他那么爱你。”
他语音落地时,我猜想他一定在仔细端详着我的动静,因为我可以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我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恨司晨的,只是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对你那么好,你不忍心说罢了,
你恨他,恨在骆河为了他能够独立而忘记你,恨在骆河忘记你之后沉浸在贺思彤带给他的伤害中无法走出来,最后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说的,大概都是你心里想的。”
我没有转身,默默听着叶景轩用最直白的方式陈述着我的内心,不悲不喜。
身后的脚步由远而近,渐渐地来到我身后,连我最后一丝想法,都不留痕迹地吐露:“你是否也恨他,因为你想,大概是因为司晨的逼迫,骆河才会遗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