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纪乔懿，从来都不会是因为她的眼泪。顾骆河不会心疼纪乔懿的，叶景轩知道。

所以他才会这么迫切希望她长大，可偏偏她总是那么单纯。他教纪乔懿，他说想哭的时候咬着嘴唇，那样眼泪才不会流出来。纪乔懿问他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因为你那样很丑，别人看见你会笑。

纪乔懿扬言说如果叶景轩有把柄在她手上，她一定要拿出来到处宣扬。但她还是听话了，到了黎老师办公室的门口，她实在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打开办公室的瞬间，迎面而来是朦胧呛鼻的烟味和浓厚的暖气，学院的分管主任正站在办公室正中间那块淡黄色的地毯上，用极尖利的嗓门和表演系的施老师商量元旦晚会节目单的事。

纪乔懿站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黎老师。”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闻言，不再听主任和施老师讲话，转头愣了一下，微微颔首:“进来吧。”

五个人的办公室里，此刻却只剩下黎老师三人，其他老师都还有课，赶回课室上课去了；得到了黎老师的允许，纪乔懿迈进门框，棉大衣的一角却不经意刮倒窗台桌边一只倒满热茶的玻璃杯。

玻璃杯掉在地毯上的声音虽然很钝，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还是引来不小的动静，主任停止了说话，和施老师一起转头看向她，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凝视，纪乔懿连忙低头，惶惑不安的捡起了玻璃杯。

地毯已经被浸湿了一小半，纪乔懿捡起了杯子，却没有办法将整块地毯扯出来拿出去洗掉。

“没事，马上就干，”黎老师站起来，将纪乔懿手里的杯子重又放回窗台上，“这是我学生。”

他又向前推了推纪乔懿:“这是主任。”

“主……主任好，主任好……”

面前这个面白瘦削、柳眉倒竖的女人就是分管艺术学院的主任。听闻她手底下处置过很多学生，纪乔懿胆子小，怀抱着的资料还未有放下，就已经忙不迭鞠了一躬。

从她打翻杯子那一刻，她就已经深深感受到主任的目光频繁，难道打湿了地毯，也要记过……

黎老师使了个手势示意她来到自己办公桌前，他刚拿过纪乔懿递过来的资料，主任就已经睨着纪乔懿走了过来:“黎老师。”她很严肃地喊了一声，站在离纪乔懿不远的地方:“我上次在教研组发过一个照片，让我们美术系自查是哪位女学生，你也看到了消息，怎么不告诉校方？”

学院主任神色冷冽，过于精瘦的脸上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黎老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学生被人堵在教室门口的那件事，他低头将手上的资料翻了几页，微胖的脸笑起来十分憨厚:“哦，我——我以为学校不追究了呢。”

“不追究？”主任的怒气几乎要突破了她那张冷漠的脸，“你别是有意包庇啊黎老师。”

“我怎么会呢卞主任啊，你把我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呀，”卞主任直言不讳，让黎老师哭笑不得，他宽厚的拍了拍纪乔懿的后背，“这丫头好啊，又懂事又本分，不可能是惹事情的人啊，我可不是包庇啊，是她所有其他任课教授有目共睹的呀。”

纵使再糊涂，纪乔懿也知道卞主任为何突然变了脸色，她听到卞主任的那句“包庇”和黎老师替她有意开脱的心思，一下子不知所措。

若不是黎老师故意瞒着她，她是一向不知道学校想要通报她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