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林舟和涂子相恋了九百多天的日子，一千天的时候正是年关，天南地北，林舟没有机会陪涂子去d市的家，所以在元旦之前林舟就已经约好，等自己没课的时候，就要将涂子和纪乔懿带出来，尝一尝这新开的火锅店。

而临见面时，纪乔懿拉住了涂子，问她是否能够带上佟安喻。

佟安喻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先前的纪乔懿，涂子并不知道佟安喻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了佟安喻低落，她便有几分了然。

她同意了。

于是佟安喻与纪乔懿，并肩坐在了林舟和涂子的对面，佟安喻与林舟是很陌生的，只是知道他是涂子的男朋友，今天的这顿饭，是他请的。

“你就不要吃的那么少了，偶尔吃一顿晚饭，不会胖的，”林舟点的一份招牌烘烤鸡翅被服务员端到了桌子中央，林舟站起身来，用手徐徐将那份鸡翅推到了涂子的面前，而另外的两份，则被他分给了纪乔懿和佟安喻，“尝尝看，听说很好吃。”

“哇，不用了我和安喻自己来。”

属于佟安喻的那只盘子里也轻轻被放进了一只鸡翅，她没有抬眸，只是在林舟用纸巾擦着手坐回了位置之后，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你吃吧，跟林舟不用客气，”佟安喻失落，涂子看进了眼里，她转身，对身后正在另一边上菜的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阿姨，可不可以麻烦您给我拿两瓶啤酒，随便两瓶就好。”

服务员答应着，上完了桌上的菜，从火锅店的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冰镇的啤酒，用开瓶器打开，摆到涂子的面前。

“难受的话，喝一点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难受。”

涂子给佟安喻的杯子里满上，又在林舟给自己拿过来的空杯子里装满，一瓶啤酒便只剩下了一点点，坐在一旁的林舟看着涂子慢慢注满自己的杯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纪乔懿有肠胃炎的病根子，所以涂子再怎么胡闹，都不会劝纪乔懿碰这些伤胃的东西，她不能喝。

“来。”

涂子举起了杯子：“我陪你喝一杯，人生能有几多愁，一醉即可，是不是？”她捏住杯子轻轻与佟安喻碰杯，还不等佟安喻反应过来，就已先仰头敬下大半，雪花啤酒的味道还不是最苦涩，可是第一次遇到它的人，却都难以下咽；纪乔懿在桌下扯了扯涂子的袖子，暗自示意她不要劝佟安喻喝这些东西。

酒面稀薄着一层白色的泡沫，佟安喻低头，静静地看着面前满满的酒杯；一直未离开过袖子的手畏畏缩缩着伸了出来，抚摸上了杯壁；它如同水一样清澈，却烈得使人沉醉，轻轻摩挲，佟安喻紧抿着唇。

“喝呀，安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不要闷着，像乔懿那样都伤了身子，难过嘛，哭一顿，或者喝一点酒，偶尔矫情放纵一下，也总比失魂落魄来得好，你说是不是？”

皆饮而进，她笑着鼓励佟安喻，却被身旁的林舟一把夺下了酒杯：“别喝了，喝酒伤身，你是有什么伤心事？”

“你就不要乱劝别人喝酒了好不好？”涂子没有反身夺过林舟手中的杯子，纪乔懿却先皱起了眉将涂子责怪了一顿，“要是难受了都喝酒，这胃迟早要被烧坏，教点好的不行？”

纪乔懿握紧了佟安喻的手腕，她说不要喝，喝酒很疼。

那是佟安喻第一次触碰酒杯，纪乔懿和林舟的阻拦并没有隔开她与酒精的距离，当纪乔懿为了涂子和林舟打闹而劝阻时，身旁的佟安喻却已然带着满腔苦涩，将那杯不适口的啤酒咽下了喉咙。

她一个人喝完了三瓶啤酒，最后在纪乔懿和涂子的大声争论下，被她们带回了家。

宿醉中她被麻痹，而酒精可以让她沉沦，也让她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

以后的佟安喻，也永远喜欢这样的一瓶芬太尼；甚至于胜过了叶景轩，孤寂和放纵的时候她总会与它为伴，因为没有了酒，曾经根植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痛苦就又会将她带进罗网，她的身边换过很多的男人，ktv的包间也换过一个又一个，真正的朋友所剩无几，可那些带她离开痛苦的酒精啊，却从来没有对她放弃过。

哪怕是清醒着的最后几天。

“堕落么，没什么大不了，

无非就是一场酒醉与清醒的纠缠罢了。”

次日在纪乔懿的被窝里醒来，已经是清晨六点，抱着头疼不已的脑袋从枕头上挣扎起来，天还没有大亮，窗外还是一片灰白，每到了冬天都是这样的。

佟安喻昏昏沉沉向床底看去，本就是上下床的纪乔懿和涂子，正拥着同一件被子睡得正香，原来是自己喝的太醉了，硬生生霸占了人家的一片床位。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不记得昨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只是醒来时已经处于这张床.上，佟安喻的脑子里就只有白酒烧喉的灼热，现在还生硬的疼，佟安喻试着清理了一下嗓子，干涩沙哑。

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她都会醒的很早，她推开了裹在腿上的那层被子，小心翼翼顺着床边的爬梯下来，生怕自己惊醒了熟睡中的两个人。

踩上最后一层爬梯时，她的动作突然间停滞了一下；纪乔懿的床边还凌乱着许多的物什，扫帚上搭着抹布，还有一把湿哒哒的拖把斜靠在佟安喻脚下的爬梯边，因为佟安喻的脚尖兀然触及到它的冰凉，所以她才能在朦胧的视线中望见地上的东西。

看样子，昨天给她们造成的麻烦还不小。

佟安喻没有拖鞋，只能临时穿戴了一双不知是谁的，只是恰好靠近她，她便轻轻够过来穿了。

“呼。”她凑近看了一眼不甚光滑的地面，隐隐有一块与别处不一样的灰色浸染在地砖上，而簸萁里剩余的灰沙，还是干净的，怕是昨天自己呕吐下来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好了，而多下来的这些灰沙因为没派上用场，所以临时扫进了簸萁里了。

佟安喻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才在涂子的书桌下找到了垃圾桶；她将装满了灰沙的簸萁拿起来往垃圾桶里倾倒时，随意靠在一旁的扫帚倒了下来，磕到了涂子的桌角跌在了地上。

睡梦中惊醒的涂子不情不愿地挣开纪乔懿搭在自己身上的手，睡眼惺忪：“谁啊……安喻啊，”迷迷糊糊，“你醒了……这么早。”

“哦我——”

佟安喻满含歉意正要解释时，床侧的那一团被子也闻言动了动。

因为涂子起身时，被窝被带走一股凉气，冷空气兀的窜进被窝时，一向只有把脸埋进被子才能睡得着的纪乔懿，也被脸上那一股凉意搅扰了起来，她摸了摸身边尚且温热的床单，全是平整，而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她睁开眼望涂子时并不太真切，只是看到她坐了起来，便半睡半醒，从被窝里露出头来。

本无意叫醒她们的佟安喻，心里更觉得愧疚了。

她蹲下来轻轻扣上垃圾袋：“我就是看昨天这里被我弄得太乱了，所以……收拾一下，还早，还早，你们要不再睡会，我倒完垃圾回来叫你们？”

“哦，没事没事，就放着吧我们来，”涂子半闭着眼，因为头顶有床铺的原因她不得不趴在纪乔懿的身上来到床沿边，“嗯？嗯？我拖鞋呢……拖鞋……”

她一边查看床底一边四处环视着，却不知佟安喻脚上的那一双正是她的那一双，当佟安喻急匆匆地坐到床边将左脚上的拖鞋脱下来要还给她时，她才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