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九年腊月二十五,杨霖率军抵达晋阳,随即便在城下邀战。宋老生则在五里外遥遥相随,对其只闻不顾。
杨霖说是邀战,实则是请唐国公、太原留守李渊和副留守王威城下一唔,所以把大军都摆在了两里地外,身后就跟着雄阔海、周大虎、李仲文和邱师利四大保镖,以及想偷偷看一眼爹爹、戴上面具偷偷跟来的李秀宁。
杨霖在城下等啊等的,等得全身都快冻僵了,正不耐烦的想破口大骂,就听城头之上突然间一阵金鼓齐鸣,然后咣当一声城门大开,一队数百人的骑兵就高举着刀枪,大喊大叫着从城门洞里杀将出来。
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青鬃马,掌中丈八槊,全身上下被一套金光闪闪的明光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这套明光铠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尤其是胸前那两块尺寸绝对超过40e的假胸肌,杨霖一瞅见就觉得全身屁股疼——这种款式的明光铠据说全天下就有两套,一套曾穿在他的身上,然后在藏军谷被射成了刺猬,后来为了骗人又被改造成了马蜂窝。另外一套,不是他大舅哥李建成的吗?
李建成好像也生怕杨霖患有脸盲症认不出他这个大舅哥,离着老远就跟复读机似的反反复复叫喊着“逆贼休走,吃我李建成一槊”,才一近身就挺起大槊,直通通的刺向杨霖。
杨霖也算打过几仗,早就不是战场小白。李建成这一出手,他就发现这一槊刺得不仅歪得离谱,而且绵软无力,就算他纹丝不动也伤不到一根汗毛。他虽然搞不清楚李建成的用意,但还是配合的抡起狼牙棒,打算装模作样的跟他比划两下,哪想到狼牙棒离着大槊至少还有三尺的距离,也没见李建成手脚有啥动作,大槊就突然间像是点了火的窜天猴一般嗖的一声从他大舅哥的手里飞了出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了。紧接着,李建成惨叫一声“好厉害”,便大头朝下的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为了日后的幸福生活,杨霖也不能让大舅哥摔出个好歹,只得伸出手来正抓住李建成的拌甲丝绦,然后顺手扔给雄阔海,高喝一声“绑了”——既然演戏,那就得演全套。
只一个照面主将就被生擒活捉,照理说李建成的手下就得跟杨霖玩命。因为根据隋军军法,主将死而部下独活者,皆斩之。可这回也不知道是李建成人缘太差还是剧情另有安排,跟在他身后的几百名骑兵见此情景一声呐喊,竟是掉头就跑。一眨眼的工夫,晋阳南城的吊桥落下,城门紧闭,城头布满了手持弓弩的军士,大声叱喝着城下贼军速退,否则就不客气了云云。
杨霖无奈,只得指挥手下缓缓后撤至十里外的军营。他刚一进中军就发现大帐里只有李建成和李秀宁兄妹俩,李秀宁正把他大哥按在地上一顿暴捶,一对秀气的小拳头砸得明光铠上的大甲板咣咣作响——这丫头也不嫌手疼。
杨霖心疼老婆赶紧上前拦住:“媳妇儿你先歇会儿,我说大舅哥,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啊?”
李建成虽然被他妹子从小揍到大,但是在妹婿面前丢人现眼难免有些恼火,眼睛一瞪道:“你还说我,你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话音未落,李秀宁又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居然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杨霖定睛一看,发现他大舅哥果然吸取了他上回屁股中箭的教训,在后腰处镶上了一块大铁板,弥补了明光铠的一大重要缺陷。
“德璋兄,你这套铠甲不错,还有备用的没?送小弟一套呗?”
“少扯这些没用的!赶紧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给你们写过信了吗?我还能干什么,去马邑收拾突厥人呗!”
“这怎么可能?你要去替大隋守边御寇?如今大隋江山摇摇欲坠,各方势力都在扩充兵马、养精蓄锐,有谁肯自损实力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别说你们杨家与大隋仇深似海了,我们李家身为大隋臣子都不肯干这种蠢事……”
李建成话没说完,屁股后边又发出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就见李秀宁正对着他横眉立目:“什么李家李家的,想当软蛋自己去,别带上我李秀宁!”
李建成不敢跟这个凶悍的妹子顶嘴,又把目光对上杨霖。
“德璋兄,你说的这话倒是没错,小弟也领你的情。不过德璋兄你也知道,小弟就是个没出息的,大隋江山稳如泰山还是摇摇欲坠关我屁事?我们杨家跟皇帝有仇是不假,可是小弟如今打不过皇帝呀?这突厥人就不一样了,家祖生前两击突厥,死于家祖手上的突厥人不下数十万,这仇结得也不浅吧?再说了,我们老杨家历来就跟突厥人不对付,突厥人不来家祖还要找上门去锤他们呢,现在倒好,突厥人打上门了我这个杨家的孝子贤孙要是敢无动于衷,将来到了地下见到家祖,不知道要被他老人家揍成一个什么形状呢。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去干突厥人?还有,世伯到底同不同意跟我一块去?”
“家父的意思是如果贤弟一意北上,他老人家身为河东军政主官自然责无旁贷。只是突厥人凶悍异常,贤弟即便打得赢他们,难免也会损失惨重。陛下视贤弟为心腹大患,届时定然不会放过你,你又如何自处?”
“嘿嘿,小弟就是个得过且过的惫懒性子,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倒是德璋兄你豁出去丢这么大个人,就是为了来跟我说这个的?”
“你……好吧。家父让愚兄来此,是为了通知你,那太原副留守王威已奉旨于昨夜率五百亲卫南下江都,临行前就地遣散了所部万余右侯卫府兵。不过这些人现在都被你堵在了晋阳城里,家父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哦?这是什么情况?王威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跑了?皇帝这是闹的什么妖?”
“这个……家父也不知详情,只是听说前些日子涿郡的于大将军也就地遣散了麾下的十余万府兵,自己跑到江都去了。”
“皇帝这是不打算东征了?”
“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是打二十多天前起,朝廷催促家父筹集东征所需的冬衣、骁果的文书就断绝了,也再没有收到催促家父赶赴怀远镇上任的命令。”
杨霖在大帐里转来转去的打着磨磨,就是想不明白皇帝又抽什么疯——为了个东征把大半个天下都折腾得乌烟瘴气,转眼间人家说不玩就不玩了!这已经不能用坑爹来形容了,简直是连他八辈子祖宗都坑了个遍。
“算了,我也搞不懂皇帝玩的是哪一出,不过他不东征了更好,咱们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德璋兄,还得麻烦你赶紧回城一趟,跟世伯说一下我这里的情况。还有,你看能不能请世伯明日出城与小弟一唔?不过德璋兄你今天这套把戏可别让世伯再操练一遍了,世伯老胳膊老腿的禁不起折腾……”
杨霖又挨了李秀宁一脚,李建成赶紧追问道:“那宋老生是怎么回事?”
“德璋兄无需担心,那老头现在跟小弟是一伙的!”
……
李建成前脚一走,杨霖后脚就跑到了宋老生的营前求见。
“杨将军今天的戏演的倒是不错啊!”宋老生一看见杨霖就皮笑肉不笑的讽刺道。
“嘿嘿,小子一向阴险狡诈惯了,能用嘴皮子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动手。不过老将军,您最近可曾接到过江都那边的消息?”
“你想干什么?”宋老生闻言立刻警惕了起来。
“老将军您别着急,您可知王威已经跑了?”
“什么?王威跑了?他为什么要跑?他跑哪去了?”
“这个消息可是小子对李建成严刑拷打……好吧,这事肯定没错就是了。这家伙不但跑了,还就地遣散了府兵,至于他为啥这么干小子就一无所知了,大致猜测也只能是陛下亲令才至于此,所以赶紧来问问老将军。”
“这……老夫并没有接到陛下的任何旨意啊!前头传旨的刘公公还被你弄死了!不行,陛下那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变故,老夫这就领兵南下去护驾!”
“哎哎哎——老将军莫急,此地距离江都何止千里?等老将军赶到黄瓜菜都凉啦。小子以为老将军不如赶紧派遣心腹分别前往京师、东都和江都打探到消息再定行止。”
“也好……不过小子,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连唐国公也勾搭上了?”
“唉呀,老将军这话说的就难听了,什么叫勾搭上了?这明明是唐国公身为河东军政主官深谋远虑,忧国忧民,秉大义而弃小节,方才与小子共谋御外侮、抗突厥之大计。怎么样,老将军有没有兴趣跟小子一起去跟唐公一唔?”
“这个……老夫随你来此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再这么公然会见唐公有所不便吧?”
“老将军勿忧,小子怎么能让您为难?话说为了这个事小子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头发都愁白了几百根……好吧,我直说。只要咱们再打出一面旗号,事后无论是陛下、代王还是屈大将军,都找不出老将军半分毛病!”
“哦?”
“咱们这支队伍,从今天起就叫抗突志愿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