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许施主佛堂行凶,就不怕佛祖有灵,怪罪与你?”净空和尚一路清点安抚受伤以及受惊四处逃窜的僧众,刚刚到得正殿门外,正好看见到杨显死在许南丞手中。
许南丞闻言转过头来,见十四五个僧众簇拥着一位枯瘦老僧自远而至,许南丞远远望去只觉得这老和尚甚是面熟,不由得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是……你是……龙炎兄?”许南丞似乎显得吃惊不小。
“龙炎已死,如今只有净空和尚,许施主何必纠结过去的称谓。”净空和尚倒是平静异常,双手合十道。
许南丞略一定神,笑道“想不到名动天下的南疆炎魔竟然慈悲心起,出家当了和尚。想来你我二人也算是旧相识,但这窝藏朝廷要犯的大罪,许某也难保你万全呐!”
净空摇首道“行善易止,为恶难休,南疆炎魔一生为恶,时至今日老衲每每思之,犹自痛心不已,许施主不如听老衲一句劝,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死者已矣,老衲只盼许施主万勿再造杀孽!”
说话间,搜寺之人陆续回来禀报,皆称并无任何发现,许南丞正要发难,忽见一队人抬一大木箱朝着这边走来。
许南丞连忙迎上前去,那木箱五尺见方,箱体表面已然焦灼,揭开箱盖,只见木箱当中放着黄布包裹一物,许南丞探上前去将那黄布包裹之物取出,揭开黄布,一块方形石砖显露出来,许南丞手捧石砖,反复打量了一番,只见石砖上只刻着一个“井”字,此外再无他物。
许南丞上下左右看了十数遍,总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便一边踱步一边暗自思量起来“难不成,杨显所持机密之物便是这个刻着井字的石砖?但若仅为这一块石砖,怎需用到如此大一个木箱来装,如此岂不反倒引人注意?即便他所持之物果真就是这块石砖,他又如何会将石砖置于火中烧毁?即便木箱烧毁,石砖也会显露出来。我看此事多半有诈。”
许南丞为人一向谨慎,此番领命而来,志在一击功成,此时虽也不知杨显究竟有何秘密,但思来想去此番抓捕杨显行事隐秘,杨显断然不会提前得到消息。许南丞寻思道“杨显这人乃是花总管手下三大得力干将之一,此番密报言称杨显手握机密,现下他更是竟毫不犹豫自绝经脉,所藏木箱却是被我轻易找出,我料他必然另置机密于别处,以图再寻机送出。且不论他究竟所持何物,此时必定仍在六合寺之中。”
许南丞双眼一眯,转身对左右吩咐道“给我看好山门,严守六合寺所有出口,着人将六和寺中所有人全部押回天一阁严刑审问,再将这阉狗胃肠挖出来,看看有无甚么物件被他吞入腹中,再连同他一身皮肉也给我剥下带回,以免有所遗漏。”
净空和尚见他搜出木箱,原以为许南丞便会就此离去,不料他再次下令抓走寺内所有人,又听得他命人对杨显剥皮取胃,再也忍无可忍,嗔道“许施主,人死为大,你竟连这位杨施主的遗体也要分尸剥皮,未免太过分了罢?”
许南丞憋了净空一眼,也不答话径自一伸手冲着杨显尸体抓去。
“且慢!”此时已容不得净空再不出手,净空和尚迈步上前一掌拍出,正好推开许南丞这一抓。
许南丞见净空出手阻拦,呵呵一笑“好啊,三十年前南疆炎魔令武林群豪闻风丧胆,三十年后功力又高出了多少,许某人今日倒想试上一试!”说到这里,许南丞跨上一步双掌齐出,净空见他这一掌看似轻柔实则内含雄厚内力,当下也是不敢怠慢,急自凝神举掌相迎。两人内力相交,身旁几人顿时口鼻流血向后便倒,想是这几人功力不够,竟是被两大高手掌劲内力所伤,众人见状急忙向远处奔逃,生怕一个不慎便枉死在这二人掌下。
净空眼见身旁几人瘫倒在地,叹口气道“阿弥陀佛……也罢,为这寺内百十条性命,今日老衲便要伏了你这妖魔!”许南丞放声笑道“若论杀人,许某怎敢与炎魔相提并论?龙炎,放手来战!休叫我许南丞瞧不起你!”
却说净空和尚俗家名为龙炎,出家之前曾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一号人物,曾因妻儿死于他人之手而发怒成魔,为报大仇亲手杀死仇家一门上下四百余口,因此引发武林公愤,称之为炎魔,又因他起身南疆,故得“南疆炎魔”之名,只是不知为何在十余年前忽然销声匿迹。
“龙炎,你十几年来避世不出,却跑到寺庙里做起和尚,也不知当年的豪气还剩下几分?”许南丞大喝一声如同霹雳,身形一闪,双掌生风左右齐至。净空被他一喝,顿时怒气上涌,登时答道“剩下几分,你来一试便知!”
这净空和尚被许南丞言行逼迫之下,竟也顾不得出家人戒嗔之律,发狂也似奋起出一拳。许南丞顿觉一股疾风铺面而来,拳掌一触即分,许南丞双掌回收,一道如同火烧般灼热之痛传来,许南丞双目一瞪,暗道“这老和尚名号不虚,也不知这奇异的内力是从何处练就。”不及多想,许南丞催动十成内力,招式忽变,大开大合,长袖飘动,势如长龙般攻向净空。净空认出此乃许南丞成名绝技“虬龙拳劲”,当下喝了声好,双手一搭许南丞拳风纵身上前连出三掌。许南丞不急不缓双拳推出,这一招势大力沉,拳劲携带内力磅礴涌出,三道掌劲瞬间被拳劲冲破,净空不敢硬当其锋,连忙向后便退,许南丞一招得势便直接欺近净空身前,大喝一声,只见漫天拳影直奔净空面门。净空面色一沉,心中也不禁赞叹一句“好一招龙影!”,净空心这知漫天拳影虚虚实实,若一味躲闪必然处处受制,直至避无可避,此战便是必败无疑。
无暇多想,净空不退反进直直地迎着拳影扑来,净空双手合十,将内力尽数迫出体外,硬生生受了许南丞几道拳劲,同时自身也如利箭一般瞬间冲到许南丞近前。
净空嘴角溢血,面部因发狠而有些抽搐,狂笑道“许南丞,你也受我一掌试试!”呼的一掌拍向许南丞前胸,许南丞脸色铁青,未曾想这净空和尚发起狂来真是人如其名,竟愿自受拳劲以求拼得两败俱伤。
许南丞暗思你愿拼得两败俱伤,我却不愿。于是急收拳势,轻拍一掌借势便退。净空双手出掌不断,许南丞这一退顿时失了先机,只得出招遮拦,再要使出虬龙拳劲,但虬龙拳劲招式大开大合,此时净空贴身抢攻,虬龙拳劲难以施展。净空和尚显然也是看出虬龙拳劲弱点之所在,哪里会给他使出虬龙拳劲的机会。
许南丞边打边退,直退至院墙脚下,许南丞背靠砖墙见净空和尚仍旧不依不饶接连出掌来攻,心中大怒。原来许南丞忌惮净空和尚炽热内力,故而一再躲闪招架,并不敢以内力向搏。此时退至墙边实已避无可避,反倒再无顾忌,许南丞双手一拨,架开净空掌势,双手画圆急收,继而双掌运力推出。净空冷笑一声,运足内力双掌也出。四掌相对,一阵烟尘大起,身后院墙轰然崩塌。
许南丞与净空皆不开言,两人均知此时以内力向搏,已不仅决定胜负,更是关乎生死。一番较劲下来,许南丞大感苦楚,此时不仅周身饱受灼热之痛,甚至五脏六腑也是如同火烧一般,更令许南丞心惊的是,净空和尚这股奇特的内力竟能化去自己体内的内力,内力如此急剧损耗,丹田已渐生空虚之感。许南丞此时汗出如雨,暗叫不好。正觉无计可施之时,忽觉净空的内力突然消失不见,抬眼再看净空时,只见他双目微合,口中吐血不止。许南丞大喜过望,虽不知净空因何如此,但既得良机,许南丞怎会轻易放过,他连忙退后两步,双臂一展又将虬龙拳劲使了出来。许南丞此番不敢大意,抬手便是一招“龙影”,拳劲再次化作漫天拳影攻向净空。
净空此时非但不出手相迎,竟似迷失了神智一般站立不动,虬龙拳劲结结实实尽数击中净空,净空一口热血喷出,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
许南丞略作调息,一连呼出几口灼气,笑道“炎魔盛名,不过尔尔……”
净空挣扎着起身,盘膝而坐。又咳了几口血,凄惨一笑,道“不错……炎魔龙炎……可惜了……若非当年老衲被那人废去了七成功力,今日岂容你在此放肆?罪过……实在罪过……不想老衲修行十余载,今日竟妄破嗔戒……阿弥陀佛……”
许南丞嘴角含笑,心中却吃惊不小,他心知净空所言非虚,方才内力相拼之时,净空多半是引发旧伤才导致内劲突然消失。
“呵呵,胜负既定,多言无益。想来此番许某再要带走寺内之人大和尚定然再无异议。”
许南丞所领一众高手怕被误伤早已远远躲开,待见得许南丞击败净空和尚,才又连忙围拢了过来。此时听得许南丞吩咐,连忙道了声诺,领命而去。
净空和尚摇头苦笑,运口气高声呼道“林施主……覆巢之下无完卵……还望林施主仗义出手,以救全寺上下百十条性命……”一句话喊出,竟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