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话说至此,三人再不多言,古天兮率先跃上大石,尚未站定,脚下一滑便重重摔了下来。这下摔在了尾骨之上,直将古天兮摔得良久不得起身。沈从风见状哈哈大笑,将古天兮嘲笑了一番,自己也纵身一跃上了大石,不料那大石表面非但凹凸不平且又湿滑无比。结果沈从风一个不稳也从大石之上摔了下来。这下摔得却比古天兮还重,额头正巧撞在大石尖角之处,顿时将额头撞破,血流不止,疼得沈从风不住得咧嘴。
沈离见他二人狼狈情景也不在意,淡淡的道“习武练功,根本在于一个‘稳’字,首先是神稳,任凭天塌地陷,乾坤倒转,也需秉持真我,心神不为所动。其次是气稳,临敌之机,生死一线,无论何等凶险,优劣之势如何,也不可稍乱气息,自求取败之道。再次便是根稳,习武练功,最重根基,而运功练气则是双足为根,任你武功再高,立足不稳,其力必然虚浮,又何能破敌制胜?”
说话间,古天兮、林梵和沈从风三个已是不知又从大石上摔下多少次。沈离一边看他们反复摔落,一边口中继续说道“休要小看了这三块奇石,此三块大石常年沉于深潭之底,早已长满苔痕,自是湿滑无比。你们若是连一块石头都搞不定,便休要再言练武之事。”说罢,沈离大袖一挥径自离去,只留下仍旧反复于爬上再摔落的三个少年。
直至正午,沈离也未再现身,只让沈九前来探看几次,见这三人仍在不停的摔落,便告知他们若无法站稳,便没有午饭可吃。三人整整摔了一个上午,全身犹如散了架一般,酸痛无比,此时腹中饥饿,却被告知无饭可吃。心中苦闷自不必说,但也正是因此而更让三人憋了口气,偏要站稳在大石之上才肯干休。
三人一直苦练到夜色渐临。沈离也未曾再露一面,仍旧让沈九前来告知他们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兄弟三人此时已没了昨日的雄心壮志,垂头丧气的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挨回到了木屋之中,沈乾与秦紫桐见到他三个这幅惨象也是吃了一惊。
沈乾毕竟是习武之人,倒也不甚在意,而秦紫桐却心有不忍,但偏偏又无法埋怨,只得默默抹了几把眼泪,嘱咐沈乾到城中药铺抓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回来。
待得沈乾买回了药材,便要给三人上药,三个少年脱去全身衣裤,只见满身皆是淤青。这下连沈乾心中也觉不忍。三兄弟忍着疼,硬是一声不吭的由沈乾亲自上好了药,秦紫桐又将饭食送到房中,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饱饭,皆觉疲累不堪。今日却再也没了昨日的兴致,头一歪,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多亏得沈乾前来呼唤,三人方才转醒而不至于误了时辰。经此一夜,全身筋骨酸痛之感更甚,秦紫桐有心劝阻,想让他们休息几日再去,也被三人齐声拒绝。但这三人今日已有准备,心知多半又是没有午饭可吃,便匆忙吃了几口方饭才出门前往王府。
同一段路程,昨日行了半个时辰,今日却行有将近一个时辰,可见三人经过昨天一日得摔打,已经连行路都感艰难。
到了王府后园,沈离又是早已等候在那里。见今日他们三个再次迟了时辰,便不像昨日一般一带而过。而是命沈九取来三个两百余斤重的沙袋,压在三人背上,让他们双手拄地,支撑一个时辰方才作罢。
如此日复一日,古天兮、林梵与沈从风三人练到十日有余,终是可以立稳于那怪石之上一个时辰有余。三人心中皆感欣喜,心想有这一个时辰便能有第二个时辰,直至六个时辰......
又至正午,今日却并非沈九前来传话,而是沈离亲自来到后园之中看他三人练习。见他们虽然每次时间或长或短,但均能立于石上纹丝不动好一阵,心中也感宽慰。
“苦练近半月,今日可算作初见成效。我已命人备下一桌饭食,你们稍作歇息,待用过饭后再练不迟。”沈离道。
三人一听如蒙大赦,需知自从随祖父习武至今,还未听得一字半句夸奖之言。今日得到祖父认可,三人如何不乐?
少时,家丁便在后园之中设下桌椅,摆好饭食,沈离与三个少年共进午饭。刚刚拿起碗筷,一阵脚步声疾,只见沈九神色略带慌乱的来到园中。沈离眉头一皱,这沈九跟随自己多年,一向沉稳持重,今日如此神情,料来必有原因。沈离放下碗筷问沈九道“九叔,何事惊慌?”
沈九躬身道“王爷......圣上驾到!天一门左门主随驾,此时圣上已进了府门!”
沈离闻言也吃了一惊,自那日在林中喝退左无声之后,沈离也曾留心近日来朝中的动静。待见并无任何响动之后便托病在家教授几个孩子练武之事。不想今日竟在未得通传之下,皇上竟带着左无声直登府门,也不知是福是祸。
当下无暇多想,沈离连忙携古天兮、林梵与沈从风前往迎驾。行不两步,见一行人众已然来到园门口那处石壁之下。为首一人穿一身明黄色的长袍,胸前绣着沧海龙腾图案。剑眉微挑瞳如漆墨,鼻高挺,唇方厚,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背着双手,信步而来,掩不住一股威严的王者之气,正是当朝皇帝昭景帝。
古天兮、林梵与沈从风三人都是从未见过皇帝,此时仗着好奇,瞪大了双眼向昭景帝望去。随着人群走近,只见昭景帝左手边跟着一人,矮胖身材,面肥眼小,鼻孔朝天。三人识得此人便是那日林中曾见过的天一门主左无声。再看右手边,一人身穿蓝灰色官袍,胸前绣着一条斑斓巨蟒,手捧一束拂尘,面如秋月,鬓若刀裁,眉似墨画。远一看去,其貌美竟可胜过女子三分。
古天兮等三人虽不识得此人,不过看此衣着相貌,定是传闻之中的大内总管花小华。当今朝廷之中左尊右卑,由此可见左无声身份较之花小华却是要高上一筹。
沈离见昭景帝已到近前,连忙拜倒在地向皇上请安。沈从风出身王府,对于朝廷礼节也颇知一些,也随祖父一齐跪倒在地。只是古天兮与林梵仍自看着昭景帝发呆。
“大胆!圣上驾到竟敢不跪?还不拿下?”左无声将手一指那仍站立不动的古天兮与林梵喝道。
话音一落,走出两个护卫便要上前将两人擒拿。沈离抢先说道“圣上容禀,此二子乃是老臣之孙。只因从小飘零江湖,并未通晓朝廷礼法,望圣上念其年幼,暂免他们不敬之罪。”说罢转头望向古、林二人喝道“还不跪下?”
古天兮与林梵心中不解,并不知为何众人皆要下跪,但见祖父也跪在前面,便也双膝拜倒在地。
“姑父休要见外,快快请起。”昭景帝上前一步亲自将沈离扶起,笑道“朕闻姑父身体略有微恙,今日特来府上探问。”
沈离道“多谢圣上隆恩,老臣年迈,旧伤未愈,近日又添新疾。如今已是无用之人,何劳圣上亲临寒舍?老臣感念于心,不胜惶恐!”
昭景帝哈哈一笑,道“武平王一国柱石,老当益壮,自是福寿绵长。若有微恙,何不传御医前来诊看一番?”沈离道“多谢圣上厚爱,日前已让府中医官诊过,无甚大碍。”昭景帝道“如此便好。”说着目光向后,看到沈离身后三个少年,便问道“听闻姑父今日收得两位义孙,不知却是哪两人?”
沈离心中暗想,圣上果然是为此事而来。看来左无声必是已将那日林中之事禀告了圣上,只是不想圣上竟然能为得此事摆驾亲临。由此可见此事果然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