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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歌九曲 第十七章:一道剑气杀一人

夏至以后,暑气渐生,渝都又恰好地处四面环山的属地平原,热气升腾,更加明显。

今儿渝都城郡守府门前的这条宽阔街道上,除了杀气四溢的捕蝶房廷尉府细作,在无多余一人。那些原本生活在街道上,早就在昨晚收到消息的普通百姓都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开。也不是没有好事之人悄悄开了窗户偷瞄上一眼,然后便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忙关上窗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因为他们看到这条因为靠近郡守府而生意兴隆的街道上,有二三十道形态各异的身影半围着两个老人,而真正让那些好奇心作祟的人惊吓的是郡守府前的石台子上坐的那位华服老人。乖乖,那可是咱西蜀郡的郡守大人啊,如今跟戏台子上唱戏般领着一大群人围着那两个不知是何身份的老人,这样的大场面谁敢打扰?要是惹得那位郡守大人一个不高兴,随随便便给安上个罪名,那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盘膝坐在地上的李忠轶不必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刺骨杀意,他面露不屑,讥讽道:“怎么?这么些年不见,你钱承铭的排场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钱承铭似乎是时至午时有些热了,他挽起宽大袖口,又拂去额头的细汗,然后凝望着眼前这个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坐在地上言语如刀的老头,不免有些唏嘘。要知道,当年他钱承铭出仕蜀国朝堂,与这位老人同朝为官时,两人虽然交集不深,可相互间都还是有些钦佩的。只是谁也不会料到,曾经互为同僚的两人如今却是仇人见面,实在是让人不禁感叹世事难料啊。

李忠轶见面前这个因为多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下保养得宜的华服老人默不作声,又冷笑道:“读了一辈子书,到头来却做了一条狗,你这十三年来会不会梦到君上的样子?有没有过羞愧?”

钱承铭又低头整了整衣袖,这才淡淡道:“李忠轶,你我不是初次相识了,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天下大势是如此,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文人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李忠轶仰头喝下一口葫芦里的酒,眉头微皱,今儿这酒为啥这么辛辣?

他终于不再是横眉冷对的模样,苦涩道:“所以你就在大汉铁骑兵临城下,武将战死城门外后,下令打开了渝都城门?当年君上将蜀国玉玺交由你,是希望你能为国分忧,可你呢?直接捧着那方代表一国国运的玉玺屈膝于敌,你那一跪,直接就将蜀国给跪没了啊!”

钱承铭嘴唇有些发干,脸上晦涩不明,他不露痕迹的斜瞥了眼坐在自己身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这个赤袍散发的高大男子,咬着牙道:“我不出城,你觉得门外的那数十万铁骑就进不来?我若是不主动打开城门,我是守住了仁义道德,可这座住着二十七万户百姓的渝都城又要死多少人你李忠轶想过没有?舍我钱承铭一人之名,换千万百姓之命,我不觉有愧!”

李忠轶冷笑道:“既然这样,为何留在北汉为官?说到底,你钱承铭就是贪恋官帽子罢了!”

钱承铭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未曾辩解。

李忠轶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继续,而是低头不停饮酒。其实他能明白,甚至也能够站在钱承铭的角度替他想的更深,可他就是觉得钱承铭这样做会寒了君上的心。为人臣,君让臣死臣便不得不死,如若不能,便是不忠。既然为人尚且不忠,何以为官?

自古忠义两难,只是取舍不同;事无对错,只是立场有别。就如同他李忠轶,本就只是个读了一辈子书的迂腐书生,他的立场,就是当年那位站在他身边轻轻笑着说:李先生是真读书人,该重赏!,那个英明神武,胸怀天下的男人。

士为知己者死!

这位心中忠义永远放在心底最高处的老人抬头看着郡守府的雄奇高墙,嘴角含笑,轻声道:“钱承铭,你可知当年就在渝都被破的前一夜,君上对我说了一句话?君上说:走到今日,是寡人所不曾想到的,想来天下大势终究是站在北汉的那方了!既然蜀地注定守不住,寡人倒是希望能由钱太师来管理蜀地,至少不会亏待寡人的臣民啊!”

老人望向神情复杂的钱承铭,淡淡道:“你当真以为君上那般聪慧的人,会猜不到你们的小心思?事实上,自渝都被围的那天起,朝野间便开始人心浮动,哪些人惶恐,哪些人心怀鬼胎,又有哪些人一心为国求死,你清楚,我清楚,君上更加清楚!只是君上向来仁慈,不愿意对你们下手罢了,说来,他终究觉得你们这些人没有错,也不该陪着他这位亡国之君共赴黄泉!”

李忠轶突然凄厉笑道:“钱承铭,你还记得当年你出城纳降后撞死在你面前的钱家那位大管事吗?估计你自今不知道,那位自小和你一起长大,深得你信任的大管事,他的真实身份是蜀国的暗桩,真正的三品武人实力!他要想杀你,只怕再简单不过了吧?”

钱承铭呆滞当场,然后便再也忍不住,掩面呜咽。

这个老人,即使在大汉官场混迹了十三年,说到底还是没有忘了那个经常毫无架子的和自己一身常服混入渝都城,带着自己轻车熟路钻进巷子小酒馆喝酒的一国之君。

一旁赤袍颜环生向另一边挪了挪魁梧高大的身体,丝毫不掩饰心底对身边这位太守怀念旧主的反感,只是却也并没有出言呵斥。他只是扭头俯视席地而坐的喝酒老人,居高临下,讥笑道:“你这老儿,之前一直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此次却这么突兀的蹦出来,就为了和钱老儿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屁话?”

李忠轶皱眉饮酒,也不抬头,他对这个从未谋面却能猜到身份的蜀地捕蝶房统领有着难以压抑的厌恶。

老人语气淡然道:“老夫此次只为求死而来,不过倒是恭喜颜统领可以向上面交差了,毕竟这么多年了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抓不到,颜统领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很久了!”

颜环生脸色骤然阴沉,他右手抬起,桀桀笑道:“既然李先生一心求死,那本座当然愿意成人之美了!”

他右手轻轻一挥,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动手!”

街道上,各色气机骤然爆发,道道寒光闪烁,分别来自不同的兵器。站在老人身后的齐松元原本微闭的双目陡然睁开,像山林卧憩的猛虎被惊扰到,睁眼就该杀人。

那二三十名来自捕蝶房和廷尉府的好手都握紧手中赖以成名的兵器,内力鼓荡,冲杀向中央的两位老人。其实他们也都深知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抱着剑匣的黑衫老人有多厉害,一品高手,放在江湖任何一处地方,那都是名动当地的大侠了,更何况此人还是江湖公认武道之中最强的剑道一品高手。他们这些人中也不乏实力在三品上下浮动的高手,可武道中的境界就是这样,相差一品,便是云泥之别,能够以下品杀上品的武学天才不是没有,可至少他们当间是没有的。这些人的作用,就是拿命去消耗一些这个黑衫老人的内力,让他们身后未动手的那两人待会能轻松些。

即使明知是死,经过严格训练的这些人也不曾有过丝毫的犹豫与迟疑,然后就是毫无意外的,死了!齐松元在面对这些小卒子的时候,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怀中剑匣重重立在青石板铺就的街上,右手双指按住在剑匣上,深吸了一口气而已。

有冷冽的三道剑气凭空而生,道道苍白如雾色,粗细如婴儿拇指,在齐松元面前悬浮。老人抬起头,搭在剑匣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三道剑气呼啸消失,再出现,便是那群吼叫着冲过来的不入流武人之中。

街道上原本井然有序的冲杀阵形顿时零乱不堪,三道拇指粗细的苍色剑气中有一道直接撞入一位神色迷茫的年轻握刀男子体内,那男子踉跄着捂住胸口,无助倒地,体内原本有力跳动的心脏早已被洞穿。

另一道剑气先是穿过一名翩翩公子哥手中的折扇,自那张英俊侧颜的太阳穴处直入,留下一个血液汩汩流淌的小洞。而最后一道剑气则是横贯一人身躯,将那人分尸而过,血溅十步不止。

三道剑气,瞬间杀三人!

齐松元微微一笑,右手手指再次敲动,内息流转间又是三道剑气浮现。那群早已骚乱的不入流细作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这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黑衫老人手段实在太过狠辣,那每一道苍色剑气都能轻松带走一条性命,这让这些习惯刀口添血的冷酷细作也有些发憷,毕竟大家都是人,再怎么亡命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啊。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身后突然响起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可就是这样清脆悦耳的笑声,却让面前这些细作同时变得面色发白,他们竟然又鼓起勇气冲了上去!

这神秘的女子笑声,竟然比那道道杀人的苍色剑气还要让这些家伙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