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伙计!快醒醒!”
沉闷的嘈杂将少年吵醒,还没等他把眼挣开,他就听见房间里是陌生的各种事物的敲击声和摩擦声;他试图睁开眼,幸而遇上微弱的光线,连眨巴几次,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陌生的轮廓就变得清晰了。
“奇克斯,你终于醒了——”
有那么几撇,少年就像是听到以及看到故意将声音拖长、将动作作慢的影象一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别人对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以及扬在面颊上的略带欣慰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他坐起身,发现周围的陌生人都在武装身体,或身穿盔甲和厚厚的马甲,或背上巨大的枪支和弓箭,或往身上携带一些小刀和暗箭,忙得不可开交,偶尔有几个看见少年坐起来的忙人一边捯饬着手中的器械,一边略带嘲讽地说着,“哎呦呦,奇克斯,你可真是悠闲啊,募英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才刚睡醒呢!”
“哈哈,我估计他是想穿着裤衩背心去参赛。”
“可不是吗,瞧他那副呆瓜样!”
话音刚落,其他人便跟着一起哄堂大笑起来;剩下几个不参与的陌生人用余光扫了少年几眼,皆露出冷漠又轻视的目光。
“吴卜尚,快把你的无敌小飞侠也装到背包里去吧,没有她,你在野外估计是睡不香的!”站在少年身旁的鲁比亚不甘示弱,连忙也嘲笑起那个叫吴卜尚的刚刚带头讽刺少年的家伙,只见那人瞬间把脸拉得老长,还以一种既轻挑又蔑视的眼神环顾周围哄笑他的人。
那个名叫吴卜尚的家伙是个没什么真才实学,却很能够拉帮结派的小人,他平日里最见得不得的就是比他厉害却又不愿意与他为伍的人,而少年面相的主人,也就是准选手奇克斯就是其中一个。
老实说,就算是少年,他也不愿意和这种令人倒胃口的小人结交,所以当鲁比亚害得吴卜尚被人嘲笑的时候,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虽然他都还不知道关于吴卜尚和无敌小飞侠的故事究竟是什么。
其实,这个无敌小飞侠是一次在吴卜尚睡着的时候被提到的,此事,大家都印象深刻,特别是在他突然坐起身,反常地用一种骚气的呻吟说着“把我的无敌小飞侠还给我”的时候,当时,并不是因为吴卜尚在发疯或者是他刻意想把大家逗笑,而是当天的训练强度太大,让他躺在床上之后就完全忘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直至第二天醒来,他才知道因梦话自己成了全训练营的笑话。
所以鲁比亚的挑衅让吴卜尚怒火中烧,甚至差一点就打算同鲁比亚大打出手,若慕英大赛在即且同伴们又极力阻拦,他真希望自己可以把鲁比亚打成肉泥。
“还愣着干嘛,快穿衣服啊!收拾完了,准备走呢!”沙曼把一套深灰色的衣服丢给少年,自己去少年的床下掏出一个黑色的军旅包,然后熟练又迅速地将一些杂七杂八往里丢。
值得一提的是,少年觉得此刻有必要向周围的人询问一下状况,但不等他说话,替他撑过腰的鲁比亚又赶忙把他从床上拽下来,又是穿上衣,又是穿裤子的。
“我都晓得怎么回事,你现在对我们没有印象也是很正常的,医师都和我们说了,你这身体虽然治好了,但精神和意识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要不是慕英大赛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变故而照常开始,我们也不想逼着你做这些现在对你来说很奇怪的事情,毕竟你是那么渴望参与这场比赛——
所以,快点吧,奇克斯,再这么墨迹下去,你可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光着屁股去参赛了!”
奇克斯?这个名字听上去是多么陌生啊,但比起对当下情况的一无所知,少年觉得有一个名字且有人照顾应该算是件幸事。
“额,你是说我之前受过伤吗?是这里吗?”少年对鲁比亚指着自己的脑袋。
鲁比亚朝他翻了个白眼,顺势帮他带上头盔,摇着头笑道,“那倒不是,是你被摔得筋骨尽断之后,卡其兰特给你使用了s级修复液,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瞧,你现在,身体多健康呀——哦,就是消瘦了一些——额,不过能如愿以偿地参加比赛才是万幸,不是吗?”
“卡其拉特?”
少年身上此刻又被沙曼添上了一把极沉重的枪,他正担忧地看着少年,思索一番后,又把那枪给脱下来,嘴上嘀咕着,“不行,他的身体还不允许他背这么重的枪,还是换成弓箭吧——是的,他是个不错的弓箭手。”
“哦,卡其拉特是医治你的医师,有机会的话,你真要好好谢谢他呢,说起来,他可真是个好人——快,把这放到你认为最不容易掉落的地方。”鲁比亚把两小瓶金黄色的药液递给少年,并眨巴着眼,小声说道,“这是医师给你的,说是让你每十二盅时就喝上一小瓶,对进一步恢复你的身体有极大的帮助——
但你知道进入赛场以前是要接受身体扫描的,所以小心一点,不要让那些监管人员发现,不然他们会以为那是违禁品。”
少年点点头,并牢记于心,老实说,他现在对这个陌生的环境不那么反感和抵制仅源于对眼前这两个悉心照顾他的同伴们的尊重和友爱,但不知为何,在他们身上,少年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仅仅是被他们的善解人意和通情达理所吸引,凭此认为他们是两个值得依靠的朋友。
他在将一些小刀和暗器组装在身上的时候,试图回忆曾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关于同伴们的描述和提示,他不但没有半点印象,还在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被叫作奇克斯的人的命运不应该由自己掌控。
可眼下,他毫无办法,也不可能有办法——时间在催他,同伴们在期待他,甚至那些对他不友善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反抗——所以他不得不麻木,不得不顺从,不得不像一个木偶似地接受他人对自己的帮助和操纵。
“哦,对了,你不会连我是谁都忘记了吧?”在一旁帮少年收拾背包的亚曼德突然转过头对少年说道。
少年起初真的被问住了,不光是这位朋友的名字,连他自己的名字都是刚才被强填进来的, 但他却足够聪明,看到对方衣服上的代码和名字,便连忙笑道,“怎么会呢,亚曼德。”
亚曼德心满意足,却听身旁的沙曼压低嗓音说道,“你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知道的,要不是你胸前的名牌被你擦得锃亮,他才不知道你叫亚曼德呢。”说着,他便装作和少年第一次见面似的模样,握住对方的手认真地说道,“你好,奇克斯,我叫沙曼,是和你睡在同一寝室里两年零——两年零三个月的室友,请多关照。”
亚曼德闻此露出惊讶之色,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针才意识到原来是这么回事,便也学着沙曼的样子,一本真经着,“你好,奇克斯,我叫亚曼德,是和你同寝了一年不到的室友,嘿嘿,请多关照。”
包括距离他们较近的一个看起来嗡里嗡气的壮小伙也跟着学,“你好,奇克斯,我叫陆奇,是和你同寝了仅仅三个月的室友,请多关照。”
少年正准备仔细打量这位刚出现在是视野里,并同样对自己表示友好的小伙,却听到喇叭里传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吓得捂住耳朵。
“准备参赛的选手们,时间已到,请迅速到大厅集合。准备参赛的选手们,时间已到,请迅速到大厅集合。准备参赛的选手们,时间已到——”
由于这声音过大,让少年的耳朵即便隔着一只手也能听得仔细。只是看到少年此番动作的吴卜尚却因此喜出望外,他不禁捧腹大笑,指着少年那胆小鬼的模样挖苦道,“哎呦喂,原来奇克斯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他不是一向号称天不怕、地不怕,连珠峰都敢横冲直闯的吗,怎么现在却害怕起警报声了呢,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哇!哈哈!”
少年放下手,发现周围的人不是用嘲笑的眼光看到,就是用疑惑的、不理解的神情望着他,甚至他的伙伴沙曼和亚曼德都紧皱眉头,仿佛在说着,“喂,伙计,你怎么了?!”
少年默默背起包,像个知道自己做错事又不敢声张的夹尾巴狗一样,迎着众人的调侃和讪笑,一寸寸向外挪动。
沙曼和亚曼德跟在少年左右,如同他的左膀右臂,但少年已从他们的表情上断定他们与自己之间隔着一道既真实又陌生的鸿沟,这就使得少年略敞开的心扉又忍不住关上。
因为即使沙曼和亚曼德伪装得再好,隐藏在他们骨子里的对奇克斯的疑惑和顾虑还是会不小心触碰到少年那敏感又脆弱的心灵,就像刚才,他们虽在最快的速度下让面部表情得以平静,心里却还揣着块石头,倒不是他们因此对同伴产生了厌恶和嫌弃,而是在这种情况的迫使下,他们不得不为少年的处境感到过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