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能量?”西蒙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有种模棱两可的感觉,仿佛他正因此陷入了沉思,又仿佛他对此十分怀疑。
实际上,这个词的出现的确让西蒙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在那个除名囚还叫克里斯瓦勒,西蒙还是个刚刚出道的“幼果”,而主论大人斯图尔特还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法司的年代——
作为当时的管理部二级指导员克里斯瓦勒,突然疯了似地扬言要毁掉整个时空以建立一个属于他的宇宙。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因为克里斯瓦勒声称自己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召唤出一种可怕的能量;这种能量又刚好与被人们所用的场能量相克,若如两种能量真的相遇,那么能量弱的一方将会被另一方所吞噬。
虽然人们当时并不相信那个几乎在宇宙上不存在的聚能量会覆盖那用之不竭的场能量,但光让他们想到那股与场能量相克的聚能量要出现在这世界上就足以感到可怕。
克里斯瓦勒履行了他的部分诺言,自他向世人宣告后没几天,他就利用聚能量在公共场所制造了大小数十起恐怖事件,以至于让绝大所数的e都人感觉头顶上灰蒙蒙的一片。
后来克里斯瓦勒被逮捕入狱,研发部的那些大师们却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与平常人不同的地方,于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让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当时的管理部掌权便动用舆论将此事压制,使得这场未遂的恐怖事件变成了一场虚张声势的玩笑。
于是,克里斯瓦勒这个名字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聚能量一样,从此在e都市消失并再无人提及;只是曾经经历过那些恐怖事件的人的心中都很明白,毁天灭地的能量是真的存在的,一旦它以一种巨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爆发时,整个e都市甚至是宇宙星河都将趋于被毁灭。
因为此事太久不被人提及,西蒙差点儿就把这些年轻时的经历抛之脑后,甚至有时他都误以为那段经历不过是一场印象深刻的梦,直到现在叶先生向他再一次提及,他才被拉回到现实,感到一种真实的毛骨悚然——没错,聚能量的确是这世间最可怕也是最不该出现的能量。
“所以太空巡逻队的人才想要第一时间就把那几只死灵雀带回来,但是他们却因此而挑起了与佤邦星的矛盾,以至于最终迫不得已才杀人灭口,我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并让您过早地因此而烦心,所以才把这件事揽了下来。本以为那些佤邦星的人会听从劝告,却没想到他们竟一年比一年阴险狡诈,这次还公然与我们撕破脸——”
“那几只死灵雀现在在哪里?”
“还在佤邦星的困兽谷里,因为待叶耀等人起了杀心没多久,那几只死灵雀上的聚能量便全部消失了,他为了不引来更多的麻烦,就没有把那几只毫无用途的鸟带回来,说起来,我们竟要为这样一件不靠谱的事而背负骂名,实在有些不值得。
不过事后,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甚至担心佤邦星的人比我们更了解这股能量,你比我清楚如果那股能量再次出现,佤邦星与我们的战争就毫无疑问会展开——
所以西蒙,你对此事怎么看,我们有没有必要派上一小队人秘密前往佤邦星?”
西蒙陷入沉思,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叶先生的想法所吸引,并同时对佤邦星在其中所起的作用感到好奇;可如果佤邦星真的掌握了制造聚能量的手段,就更不会公然在政论商大会上谈及此事,所以西蒙觉得佤邦星的人还没有聪明到那个程度,并想到用聚能量来与之抗衡。
“的确得派人查一下这件事,不光要对佤邦星展开调查,还要让那些太空巡逻队的人加大搜寻的力度和强度;如今那个除名囚已经离开了乌托邦,不快点把他抓回乌托邦的话,恐怕又要引发一场社会恐慌。”
西蒙继而又对叶先生交代了一些细节,都是一些关于如何搜寻除名囚以及寻找聚能量的细节;他始终没有忘记,庞大的宇宙星河里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与之关联的人和事也与自己渐行渐远,眼下他不得不把握好那些他自认为可控的事,如此便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渺小。
与此同时,西蒙还掌握着一些叶先生都没资格知道的事,比如那个未明人误入的神秘领域以及除名囚的秘密勾当,还有他试图利用未明人的想法并将乌拉拉卡奇一度恶化的谎言,这些都是他在政论商讨大会上推卸责任以保护自己的手段。
但再聪明的人都不会发现,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而只有他知道,所有令人感到不安和疑惑的根源都与未明人有关,这也是他为什么偏要一次次挑战e都法律的原因。
这次他凭借两个“捣蛋”的未明人为自己换来了不错的名声,并因此而在斯图尔特那里争取到了实验未明人的机会;或许那些未明人以及各部门的饭桶还不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人的消息,但西蒙却有所预感,至少在他已获知的领域上将要得到令他感到满意的答案。
可斯图尔特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在大会上时就看出了西蒙的狡猾,他怎会不知道西蒙打着维护和平的口号撒下了多少谎言,又编造了多少故事,但他同时又知道西蒙的那些谎言和虚情假意是让政论商讨大会平稳进行下去的助推器,所以他从不拆穿西蒙,只是把那些相关的谎言和事装在脑子里,然后抽空再把它们一一理清。
于是,大会结束后的第三个夜晚也就是距“募英大赛”开始还有一天零一夜的那个晚上,斯图尔特打算在退隐前找西蒙交谈一次,正如他每年都会找西蒙密会那般。
“西蒙,你我都很清楚,现在政策已经开放,保护未明人的法律基本上没有多大的作用,甚至从明天开始,未明人的处境就因我们的决定而有所改变,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好的开始,但也可能是一场噩梦的开端,毕竟我们对这个群体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
我记得你曾在我面前不下千遍地提起过这个群体在我们e都的出现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而你也很清楚,我有多少次在你面前表现出想要修改《未明人保护法》的心意,但是我始终没有勇气,就像每一届主论大人都怕去改变一样。
如今我再也没有理由保护这个群体,他们让我们的社会秩序变得一塌糊涂,并且让我们再无谎言去喂饱众人的好奇心,所以你做的这个决定可能是让这些是非舆论安静下来的唯一办法,所以我才要提醒你,很多事情还是要小心处理,妥善公布。
我年事已高,这几日更是觉得大限已到,估计在下一届政论商讨大会开始以前,我的肉体就再也容不下我这卑贱的灵魂了,于是我这次叫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交待一下我的后事以及一些还让我放心不下的事,除了未明人以外,我还担心那个越狱的除名囚。
说实话,我觉得今年让我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是乌拉拉卡奇的出现,今年他表现得实在是太活跃了,偏偏那个该死的除名囚也跟着逃出了乌托邦,若是他们两个能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我也就不像现在这样担心了,怕只怕这两个手中都掌握着重要秘密的人会携起手来,到那时,别说e都市了,恐怕整个世界都不得安宁——”
斯图尔特的确有些大不如前,他在西蒙面前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不下三遍,不嫌麻烦地重复着那些杞人忧天的可能,让西蒙不得不相信不久后他可能真的会离开人世。
可他又在西蒙面前表现出他的聪明和通情达理,即便他清楚西蒙隐瞒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和自私,但他都没有刻薄地将这些说出来,而是以一个委婉的、容易让人接受的方式告诉西蒙要小心行事,迫不得已时更不要作茧自缚。
他的确是最了解西蒙的人,就像西蒙同样也了解他一样;他的胆怯让他不敢做出任何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决定,而这些决定西蒙却愿意代他做,这样他便可以摆出一副不用承担后果的模样,面对神灵也就问心无愧;而西蒙他勇敢又具有冒险家的野心,他不怕被人怀疑或者背后算计,却害怕比这更隐密的阴谋和灾难,所以自他接触未明人这个群体开始,他就像获知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对其耿耿于怀,并希望有一天可以将这一切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