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刚才那对男女做的事——就算是创造新生命?”起初风尚听得一头雾水,找不到洛伯说话的重点,直到对方把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
洛伯点点头,一副心里没底的焦虑模样。
风尚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他的直觉,关于交配和繁殖下一代的事情,他不仅一无所知,还在之前被默灌输了藤蔓造人的思想,幸而这种思想在他脑中并没有根深蒂固,但这种犹豫同样也出现在洛伯的猜想上,以至于让他只能认为这是一种可能,却不能把它归为定论。
“一定是的,风尚!”一筹莫展的焦容呈现在风尚脸上,洛伯因此而感到更加急迫;他渴望被认可,不然也不会如此匆忙地追赶风尚,“如果不是,那刚才他们的动作又该如何解释呢——”
“你是说,他们通过嘴巴就能把一个新的生命孕育出来——那是把一个新生儿含在嘴里,再吐出来吗?”
风尚的回答让洛伯忍不住笑出声,不过在所有结论都还没有拟定下来以前,风尚的想法也不见得是错的;一颗永远青葱的树条都能造成人来,未明人的嘴巴也没准可以——但一想到两个唇舌相交的男女突然从嘴巴里吐出一个新生命,洛伯就忍不住发笑。
洛伯拍着风尚的肩膀,自己却笑得直不起腰,他尝试让自己的嘲笑变得拘谨一些,却始终很难把握好那个度,终于在风尚面前放声大笑。
“哎呀——哈哈——我亲爱的风尚——你怎么会这样想——哈哈——没想到你是一个如此幽默——的人——哈哈——从嘴巴里——哈哈——真有你的!”洛伯竖起大拇指,但很快他便要用那手指捂住肚子。
风尚不以为意,他当然不至于单纯到那种地步,他只是以一种夸张的方式描述自己的立场而已;但同时,洛伯的想法却实打实地刻在他脑子里,让他很难在这个问题上释怀,可他又知道单凭他们两个人的了解并不能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便拖着笑趴在地上的洛伯,向医疗室走出。
洛伯、风尚以及富达在医疗室的长廊里守了少年一宿;第二天早上,卢丽等人的声音先是飘进风尚的耳朵里,而后又闯进洛伯和富达的梦里,他们才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向来者问好。
马尾辫女孩硬将一大束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花草塞进风尚的手里,她羞答答的脸上正烧得通红。
“我叫芙蓉,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好好地做自我介绍,而且昨天还发生了那样一件不愉快的事——哦,我知道你叫风尚,我只是想把我的名字告诉你——呃,昨天真是对不起!”
芙蓉把花递给风尚的时候,手却一直抓着对方的手不放,这让风尚感到既尴尬又迷茫;而芙蓉也同样迷茫着,她不知道自己对风尚的感觉是什么,也不知道她干嘛非要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又为什么非想摸着对方的手说话——这一系列因大脑充血而制造出来的冲动都让她不明所以,可她却偏要这么做,不做就会感到失落和遗憾。
“这是今天早上我和卢丽在湖边采的,我觉得很漂亮,所以就希望给你带来一些并换一个好心情。”芙蓉将手抽回,羞涩又羞愧地解释着。
“是这样的,我的小菜鸟们,我们从你们的伙伴那里,哦,也就是他——”卢丽指着身后的尹君,又转过头继续,“尹君那里得知你们在医疗室,所以就跑过来看看那孩子的病情,顺便转达我们的歉意,你知道的,昨天我们喝了太多的酒,脑袋——”
风尚把手中的花挥了挥,不等卢丽说完,就插嘴道,“这花很漂亮,谢谢,昨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他看向站在后面的尹君,似在和对方说自己兑现了昨晚的承诺;于是众人都释怀一笑,美好的氛围又恢复如初。
芙蓉、卢丽等人邀风尚和洛伯等人一起去z区食堂吃早饭,因为前天早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洛伯不敢陪同便声称要守在这里以防少年突然醒来,而风尚也用同样的理由搪塞芙蓉等人。
于是卢丽等人只好作罢,并被富达推着离开了医疗室;尹君声称自己不饿,所以也留下来,老实说,他若是站在人群中不说话也不走动,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尊极逼真的雕像。
“咕咕——”
洛伯掐着肚子,直气它太不争气。
“不知道下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哎——尹君,你真的不饿吗,好生生地你干嘛要饿着自己?”洛伯看向尹君,脸上的肌肉拧在一起,他不理解尹君为什么不去享受美食,而自己这个饿得发昏的人却要因种种原因饿着肚子。
“因为我不饿啊,饿了我就会去吃。”尹君毫不犹豫地回答着,在他率真的脸上似乎就没有更复杂的表情。
洛伯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跟一块木头交流,于是他侧脸面向风尚,本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也不去吃饭,但见对方那种冷漠、不问世事的脸,他就知道自己会得到更多毫无意义的回答。
可是没多久,富达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他边朝他们兴冲冲地跑过来,边举起手中的包裹嚷着,“瞧!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早饭,正热乎着呢!”
洛伯闻此激动得想要扑上去,可他转念一想方才自己拒绝时的决绝,又不得不把自己的饥饿和感动收于腹中,直至底部又燃起更猛烈、更难忍的欲望。
富达真是个大好人!洛伯只能忍不住地想,甚至他的汗毛都要跟着他心中的尖叫立起来。
一顿饱餐后,洛伯心满意足地擦着嘴巴,由于不知道下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他决定吃双倍早餐,并希望自己可以把这些过剩的营养储存起来;风尚吃到一半时,就拿着一些食物走进病房,此刻,少年正在输最后一瓶营养液,不出意外的话,他一会儿便可以随风尚等人回公寓。
少年被风尚唤醒,并在冥冥中闻到一阵清香,于是他坐起身,追随着那美好的香味,因而看到一束五彩缤纷的鲜花。
“卢丽他们送来的,你还在昏迷的时候,他们曾来看过你,哦,卢丽就是昨天给你递酒杯的那个女孩,她和她的伙伴们专程跑来向我们道歉。”风尚连忙扶起少年,看对方正望着那桌子旁的花束便抢先一步回答。
“哦。”少年望得出神,似乎正在那美艳的花瓣上面看见自己那久远又模糊的过去;此情此景,让他感到熟悉,仿佛过去的某一段时光里,他也像现在这样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看着身边那一束接着一束的鲜花。
是什么时候呢?少年竟不知该从何想起。
“给你,这是富达送来的早饭。”风尚把手中的食物递给少年,并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轻柔地说道,“勉强吃点吧,你都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少年本想拒绝,但听出风尚语气里的恳求,便只好接过,同时他又惊讶地看向门口,问道,“富达还守在外面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他把我送过来的。”
风尚点点头,表示他说得一点没错;少年因此而感到不安,心想自己竟对一个如此不想干的人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便希望立刻出去感谢一下。
风尚拦住他,一脸责备。
“先管好你自己吧,感谢的话有的是时间说,快把早餐吃了,趁它还是热的。”
借此少年只好作罢,他想了想,觉得风尚说得不无道理,况且他还拖着这样一副糟糕的身体,只会让人担心不会让人放心,便觉得此刻不适宜出去给他人徒增烦恼。
少年咬了一口风尚递给他的热狗,慢吞吞地嚼着,他感觉一种苦涩的味道正从他的口腔弥漫至鼻腔,而后由胃至嗓子翻滚出一种警示他不要下咽的恶感;他想或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吃东西,消化系统的各个部件又因懒惰而不想工作,慢慢适应就会好起来;因而他艰难地吃了三四口,直至他再也承受不住那种恶人的感觉,并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又吐了出来。
这却是少年和风尚都没有想到的,没等两人反应,更凶猛的呕吐再一次袭来,仿佛刚才咽下的食物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少年身体中的洪水猛兽这才刚刚苏醒。
起初少年吐的是热狗,是前些天吃进去的乱七八糟,后来少年开始吐血,大口大口的血;富达、洛伯还有尹君闻声闯入房间,见到地上以及床上的一片狼藉,吓得也像风尚一样不知所措。
正在附近检查的护工随后也冲了进来,看到如此异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大叫着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嚷着必须要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医师。
但e都市这么大,眼下又如此特殊,还能去哪儿找一个能把少年治好的医师呢?
护工慌慌张张地出门,说是去想办法,却半天不见人影。
风尚恼羞成怒,特别是在少年呕血不止时,但他有不方便抽身去寻护工,便大叫着让洛伯去找人。
千钧一发之际,富达却拉住洛伯,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收拾一下,跟我去i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