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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宇遗踪 身份互换(4)

沙曼和鲁比亚对醇井的感激不言而喻,他们虽然听不懂这位名为“卡其兰特医师”的冠冕之词,但从同伴的恢复情况和变化上来看,他们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同伴已无大碍,甚至稍做调整,就能正常参加募英大赛。

醇井强调,因为时间仓促、事发突然,他不得不使用药效突出、恢复力极强的s级修复液,虽然它可以使病患的身体迅速恢复正常水平,但是药三分毒,s级修复液也有难以控制的副作用,特别是在神经领域上,这种修复液有很强的破坏作用,所以醇井指出他们的同伴很有可能醒来以后胡言乱语,或者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甚至失忆。

这也是醇井叫他们指导员过来进一步了解情况的原因,他必须说明由药物产生的副作用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且考虑到募英大赛在即,任何一个带有绝对不可控因素(如死亡、伤残以及精神错乱等)的准选手都有权退出比赛,醇井便担心神秘人交代自己的事无法达到终极目标。

但这仅仅是他要凭借自己的口舌劝说他人以达成目的的其中一个方面,而另一方面,一小波守在理疗室外的风尘仆仆的人,还在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地同默和尹恩商量,这件事反倒好办得多,毕竟生老病死对他们这些经验老练的指导员来说不是什么新鲜到难以接受的事,但遇上几个原本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却又不得不失望甚至憎恨的新人,他们的不懂世事会让醇井感到头疼。

在此,风尚已经失去他所有的理性,老实说,之前他太早投入到醇井能把少年医好这个略带讽刺的骗局中,对很多细枝末节都没太在意,可当整场骗局的结果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时,压抑在他心中的怒不可遏的盛火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到亚曼德和斯洛格瓦尼带他们到处兜圈的过程,想到醇井从风尘中赶来的画面,还想到醇井从理疗室里出来时脸上挂着的那轻浮又挑衅的笑——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尹恩或者默口中的突发事件。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非要这孩子的命呢?

不光是风尚、洛伯等人在悲愤中还不忘思索这类问题,连同看起来冷静、沉稳的默和尹恩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他们对少年的了解不多,无非是少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过去,甚至再突出一些就是少年因对事物的一无所知而铸就大错,但这些事情在今天即将结束的政论商讨大会上都无人追究和计较,且豪不夸张地说,很多人还对少年抱以同情,会有谁想加害这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呢?

在他身上还有什么未被开发的价值吗?

这个想法是在默和尹恩未将醇井的真实身份告诉风尚等人的情况下,由前者深入思考后的结果——如此,他们便更不愿意过多地去安慰风尚和富达等人,因为一旦他们的想法得到证实,西蒙同他的私人医师醇井在其中暗度陈仓,那么这份罪恶也必将为他们的装聋作哑徒增一份。

在醇井成为众矢之的以前,他还做了一件令人恼怒的事情,那便是在不与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召来一位负责引渡灵魂的渡灵使,当然,之前他与尹恩关于此事的攀谈根本算不上是商量,完全就是居高临下的独裁者对贱民的传教,或者说是打着管理者的口号却对此事妄加分析。

然而,醇井对面对理疗室门外的这些胡搅蛮缠的新人感到头疼,但他并不会因为这种头疼而不去做敷衍工作,事实上,此番情景,他并陌生,甚至比这更离奇的事件他也曾参与过,只是那些事件背后真正操纵他的是西蒙这个强大的支柱,他就算是山穷水尽也感到底气十足,而现在他背后不但没有西蒙,还要与西蒙背道而行,这不禁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也就是说,他至始至终也不害怕谁因为此事对他恨之入骨,反倒是因为在这种被迫的情况下对主人产生的背叛才让他感到惶恐至极。

所以,他才要迅速叫一个渡灵使过来帮他收拾残局,还要在这些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的可怜虫面前惺惺作态;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在整个骗局被揭穿以前,在西蒙还不知道此事以前,保留自己作为医者的最后一点尊严以及对主人的最后一点尊敬。

可风尚、洛伯等人才不管那么多,他们站在走廊里,向同样站在理疗室外对他们毕恭毕敬的醇井高级医师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这便使醇井在低头道歉的同时也压着一股闷火,倒不是因为他被骂得委屈,而是他太担心周围的人对此事议论纷纷,甚至散播谣言。

默和尹恩极力劝阻,他们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和悲愤,但在事实面前,作为三级指导员的他们,必须要有足够的理性以守住管理部的尊严。

富达、风尚等人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并一再要求当场验尸,醇井害怕事情暴露,便一直拖到渡灵使到来之前,迟迟以安息逝者的谎言搪塞他们。

而当那个身穿长袍、自带阴冷气息的渡灵使出现在走廊的一端时,在走廊里巴着脑袋看热闹的闲人突然纷纷离去;没有谁愿意和这家伙打交道,甚至有人迷信地以为,见到渡灵使就等于迈向死亡,而被渡灵使碰一下还会折寿十年,当然,这只是人们对渡灵使身上的死亡气息加以想象的结果,事实证明,还没有谁真的因为和渡灵使接触太多而意外死亡的。

渡灵使的到来,如同踩着地狱的泥土、顶着不散的阴云,他似一股阴风,也似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一切不美好、不愉快的事物;洛伯因此,想到他在通行大厅里撞见的那位手持拐杖和玻璃瓶的“隐身怪”,富达因此想到了梦魇中的恶魔——风尚却想到少年当时在通行大厅里,对那个发着红光的大玻璃瓶流露出的好奇,他甚至还想起,当时他们遇到的那个渡灵使,还对他们嚷嚷着“向乌拉拉卡奇问好”这件事等等,总之,这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好回忆。

“您把渡灵使叫来了?”默对此表现出既惊讶又质疑,且他身旁的尹君在听说过一遍类似的想法后对此也表现出相同的焦虑。

“是的,是我叫来的。”醇井对此直言不讳,他的承认听上去干脆了当,却让听到的人感到无比厌恶。

风尚、洛伯等人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心里除了对这怪人十分忌惮外,顶多还有些许不适,可当对方径直走向他们,像一团黑影来到他们身旁时,周围的阴冷氛围便让他们体会到一种不详的预感。

“是谁要渡灵啊,我亲爱的醇井大人。”嘶哑的声音从黑袍的敞口中蹿出,如一股凉飕飕的风吹进听者的衣领里,不禁叫人抖起一层鸡皮疙瘩。

醇井却对此表现得极镇定自若,他为渡灵使打开理疗室的门,并小心翼翼地邀请对方进入,示意众人跟随之后,他便又镇定自若地进入理疗室。

理疗室的病床上躺着少年苍白又僵硬的脸,他的表情并不安详,极像是被封印在冰柱或者水晶中的标本;身体以下是醇井为他盖好的白布,以此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哦,是个未明人啊。”渡灵使对这个称呼毫不忌讳,仿佛他还活在上一个百年里似的。

“哼,只是比前不久死去的那几个未明人多活了几天罢了。哎,要我说,他们这些寿命不齐的家伙早就不应该出现在——”渡灵使喃喃自语,微敞开的黑袍的领口正专注地朝向少年的身体;而他突然不说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

风尚、洛伯等人虽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少年的尸体,却没有真的因此而感到宽慰,事实上,见比不见还要残酷,因为这让他们还抱有的不切实地的幻想终于破灭,所以现在,表现在他们脸上的是无以言表的沉痛和悲切。

“不通知——”默仍旧过分忧虑着,可当他遇上尹恩的眼色并被其用胳膊肘小心打断后,他便左右顾盼,露出失语后的愧疚之色。

请来一个渡灵使固然容易,只要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说明情况即可;但让这个渡灵使站在尸体身旁再把他请走,那简直和在神灵面前犯下错误一样严重,因为一旦有谁把赶走他们,他们便会找机会报复赶走他们的人,或者在对方活着的时候,或者在对方死亡的时候,他们总有办法让这些人的灵魂不得安息。

对他们而言,超度是这世间最重要且最不容侵犯的事情,一旦有谁想阻止这件事发生,或者在他面前表现出侥幸心理,那便是对灵魂的大不敬,并应该接受最严厉的惩罚,而这最严厉的惩罚就是超度灵魂。

借此,很多人都觉得渡灵使的思维是这世间最不能被理解的思维,就像每一个被除名的人不允许被原谅一般,在渡灵使的眼中,一切相生相克,是矛盾的又是相融的,但在现代人眼中,这却是不符合实际的,所以没有人愿意同他们打交道,除了臭名昭之的乌拉拉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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