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子曜惊愕的久久才说出话，此人羿雪箭在自己之上，虽身为都督的他心中有些小的嫉妒，可又不愿放过如此人才，忙上前抓住了沈颜残的肩膀，才觉手心之中如同抓了一根柴火一般。

世上竟有男子如此瘦弱，却能够将羿雪箭使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后你便跟在本都督身边罢！做甲兵可好？”

甲兵？沈颜残狐疑的看了一眼弓子曜，军营之中，唯有家世显赫之人才参军就能够直接晋为甲兵，虽心中想到离墨弦更近了一步，还是谦虚道：“小人何德何能？得都督如此厚爱。”

若想轻而易举加官进爵，必定手下的人要更加优秀，像沈颜残这样的，弓子曜定是求之不得，爽朗的笑道：“沈小弟莫过于谦逊了，便就这样罢，你先前去验身。”

若说方才那件是喜事，这件却叫沈颜残一时愣怔在了原地。

验身？

“弓都督。”不远处传来一声洪厚声音，众人听了皆向外面看去。

为首那人只着常服，身后随从众多，甚大的阵势，弓子曜手下见此人忙一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参见大理寺卿！”

前不久见得那人，便就是他了，沈颜残学着他人跪着，将头埋得很低，心中暗喊不妙，本方才要验身便就一时未能想到对策，现如今再来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正三品朝廷命官，自己若想耍什么手段是不能够的了。

“弓大人有礼了。”慕云上前与弓子曜一同作揖，笑意和善。

只弓子曜却不悦，见了慕云只当上头对他不信任，还让大理寺卿前来督查，叫他如何能够宽心？起身后便阴不阴阳不阳道：“慕大人不辞辛苦亲自莅临我这军营，我招待不周尚请大人勿怪。”

慕云乃聪明人，弓子曜话中的不满又岂会听不明白，轻笑道：“都督哪里的话？我手头有几个身手不凡之人，得皇上之命为你送来。”

在朝廷之中，弓子曜惜才是出了名的，只这次墨弦担心军营中人为凑够朝廷要求的人数，故而马虎大意了，弓子曜只一人，若要做到一丝不苟，着实是有些难度的，而慕云又大公无私，方才叫慕云将自己身边的几个送去，墨弦倒不是不信任弓子曜，却怕他多心，才想到此策。

“慕大人费心了，属下今日才得一奇才，正前往验身，大人可有意同行？”弓子曜终是明白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再咬着不放未免太多狭隘，又因觉错怪了慕云过意不去，语气变得柔软了不少。

接着又从后面将沈颜残拉至慕云面前道：“这便是属下所说的奇才。”

虽沈颜残唯着一身粗布麻衣，那一头青丝被束成简单发髻，她脸上刻意抹了灰才会显得不那么白嫩，即便如此，慕云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目光只停留在了沈颜残身上片刻，心中即便充满了疑惑，却还是不动声色对弓子曜说道：“慕某只将人带到，大理寺之中还有要事未处理，虽要辜负了都督的美意，却不得不先告辞了。”

既慕云有意推脱，弓子曜也不好强留，又因慕云新送来的人才甚合他意，便就不在意慕云在众人面前驳了自己的面子，再者说来，慕云乃正三品命官，自己又谈何颜面？

“尔等恭送大理寺卿！”弓子曜为首，他人皆同他一般向慕云行了礼。

然慕云与随从向营外走去。

待慕云走后，沈颜残回想到他看到自己的神情，想必早已认出，那般人物，若没这点洞悉之力，何以立足于大理寺？只他未曾拆穿自己，到叫沈颜残匪夷所思。

只此情此景，不是该沈颜残在意慕云想法的时候，慕云才走，自然就该轮到自己。

果不其然，弓子曜回身对手下喝道：“还不快去？愣在这儿作甚？”

众人被弓子曜一吼皆回过神，欲上前拉着沈颜残往营帐之中走，沈颜残只手甩开他们，极不情愿跟在他们身后。

“你休要紧张了，很快便好。”弓子曜见沈颜残神情有些不自然，便只以为她羞涩从未见过这种架势，便宽慰道。

因沈颜残只专心想对策，未能听到弓子曜之语，只长叹口气，若想不到，必定从军这路要就此作废，所有皆要从长计议。

不觉间沈颜残已随考官进入营帐之中，那些人等听得弓子曜宣说此人往后随他身后，想必沈颜残前途无可限量，又轻易在羿雪箭之上打败弓子曜，更是了不得的，自是不敢言行冲撞了她。

“沈公子，可否将衣衫褪去？”

闻得他几人说话这般客气，沈颜残又无法借题发挥，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莫非真真是从军这条路行不通？

沈颜残解了腰带，只将外衣褪去，手触碰到中衣之时，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下去，他人虽已不耐烦，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看沈颜残扭扭捏捏的样子。

“走水啦！走水啦！”营帐之外忽而传来一阵喧哗，众人脚步声皆急促起来，木桶之声，叫嚷之声，泼水之声混为一体，竟是分辨不清，同沈颜残在一起的五人听闻忙急匆匆去了，还有一人不忘叫沈颜残在原地候着。

这火势起得急，毫无征兆，军营之中去周边小溪打水又太过缓慢，远水解不了近渴，故而军营之中已乱为一团。

众人连同弓子曜注意力皆放在着了火的营帐之上，无人顾及营帐之中还候着被检验的参军之人，慕云嘱咐随从只在帐外放哨，自己摸着帐边偷溜进沈颜残所在的营帐之中，若不知慕云身份之人，还以为是招了贼的，他的举止，是像极了的。

“姑娘！”慕云顾目四周，见无人把守，便轻声唤道。

这一唤不要紧，沈颜残险些对来者出手，还只着中衣的她，迅速转到慕云眼前，却又忙收手，诧异道：“大人何故在此？不已往大理寺去了吗？”

从见沈颜残第一眼之时慕云便觉她并不简单，故从中套话来将她真实身份引出，却频频被她糊弄了去，今日再见，又是羿雪箭，又是此刻这般身手敏捷，叫慕云心中疑虑更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