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女大仇已报,望皇上降罪!”薛竹平静的起身,见陌上丘手捂伤口,腥红沿着他指缝流出,原来倘若他真的死在自己刀下,心中也并未如此欣喜。
见薛竹跪倒在地上,陌上丘只将袖袂撕下一条,一只手用布条绑着伤口,另一边皓齿咬着,辅助布条缠在手臂上。
“青黛走时叮嘱过,一定要放了你。”陌上丘回到位子上坐好,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
是沈颜残?薛竹一时脑子中一片空白,上次她阻碍自己刺杀陌上丘,那抹别有意味的一笑,而今想想都觉背后一阵恶寒,薛竹只知沈颜残并不简单,可心中总是对她警戒不起来的。
现在薛竹却愈发感激起沈颜残了,倒不是单单她替自己求情,而是就因她的奋不顾身,才致使自己重新考量了心中的那份情感,是否真的就非杀陌上丘不可。
那份心头之恨,果真只得让他赴往黄泉才是最终的方式吗?
原来并非如此,薛竹心中再次钦佩起沈颜残,她是何等女子,心中不曾有恨,才会活得如此自在。
……
“皇榜在此!”五六个禁卫军将皇榜贴在墙上,引得百姓前来围观。
挤在最前面的秀才一字一顿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年兵急,急须兵者,保卫国家,若有意之,而营报,赏千金,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站在人群之外的沈颜残只竖起耳朵听得一些,大概知晓皇榜内容,她一身男子打扮,手握折扇,只打开掩面,稍作停顿后便离去了。
孑然一身在形桑国国之中,虽为故土,沈颜残却再无容身之所,只能在客栈之中歇脚,断然不是长久之计,又考虑到自己女儿身,即便武功高强,总归势单力敌,只得换身装扮,才算保险些。
若走选秀女之路定是行不通了,以墨弦的性子,何时选秀还不一定,若是进宫做宫女,宫中宫女众多,平凡的怎就得到墨弦注意,恐怕熬了一辈子都不曾见到墨弦的面。
思来想去,或许参军是个法子。
边防吃紧,军队自会得到墨弦重视,到那时想见墨弦还难?
因皇榜之中提到参军之人赏银千两,故而军营之前人山人海,皆是些身份普通的青年男子,想必进去也不过是些步兵,沈颜残穿进人群之中,等待着轮到自己。
天空一碧如洗,洒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是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在形桑国国之中这样天气甚少,倒令人有些炎热,又许是人潮拥挤的缘故,沈颜残额间不停渗出细汗,还来不及擦拭,又紧接着冒出。
报名之人接二连三从军营敞篷之中走出,是雀跃,是叹息,是欣喜,是愁雾,反差甚大,沈颜残在心中终是开始紧张起来,看来参军之事不可小觑,愈是这种特殊时期,审核愈加严格。
“下一个!”考官黑着一张脸,冲着前方喊道。
终于轮到了沈颜残,她深呼一口气,故作轻松之态,心中反复暗示自己,不过考核而已,并非什么大事。
才进营帐,便见有五个身着铠甲之人,皮肤黝黑,手臂健壮,面无表情打量了一番沈颜残后,蹙起眉头,问道:“你这般白白嫩嫩,如同女子,可能吃得了苦?”
“小人使得了羿雪箭。”沈颜残只笃定回道。
不论在哪个国家,凡能够使得了羿雪箭之人,皆被高看一等,那五人先是一怔,后笑得前俯后仰道:“就你?整个军营也唯有我们都督会使羿雪箭,再者说,往大了些讲,会使羿雪箭之人屈指可数,你长得和娘们儿似的,叫我们何以信得?”
好巧不巧,都督正经过此地,审核参军之人营帐众多,都督有义务挨个审查,这会子刚好来到此地,便听得此人会使羿雪箭,便在营帐口停下脚步,欲听听看此人将会作何回答。
“不信试试便知,何苦出口伤人?”沈颜残故意将嗓音变粗讲话,话虽如此,却不曾恼怒,只平静答道。
“哦?那出去同本都督比试比试?”都督听得出沈颜残的处变不惊,心中暗暗欣赏,也不想叫手下之人再为难她,掀帘进去说道。
沈颜残回头,正好迎上一双如墨玉般漆黑明亮的双眸,眼睛镶嵌在他麦色的面庞上,一对浓而粗密的剑眉,使得整张脸笼罩一片难以言喻的肃杀,眉眼轮廓极深,一身狻猊战甲,手持宝剑,沉稳道。
“属下参见都督!”五人皆惶恐行礼,唯沈颜残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小的奉陪!”沈颜残瞥了一眼身后五人,走到弓子曜面前,恭敬道。
正所谓英雄皆欲遇一敌也,弓子曜便是如此,只闻得世间有几许人等皆会使得羿雪箭,却从未遇到过,今日一遇,是真是假验验便知。
军营之中的人听说有人同都督一般可用得了羿雪箭,又在此比试,他们便连考核都撂下了,皆出来开开眼界。
手下的人就近立起了靶子,弓子曜与沈颜残手中各自持了羿雪箭,弓箭与视线放置同一条线,弓弦拉至满月,像是原先商量好的一般,一齐离弦,向靶子飞去。
“嘭嘭”两声,他们各自的箭落于靶上,弓子曜的箭正中靶心,而沈颜残的却离靶心有一寸远,士兵们哈哈大笑,口中说出讽刺之语,大致意思便是沈颜残技不如人却还大言不惭。
见状,弓子曜只手抬起,示意他们休要起哄,转头对沈颜残安慰道:“弓某以为,羿雪箭并非一朝一夕一下便能练成,见你持弓稳健,日后只需多加练习,必定能够超越在下。”
沈颜残轻蔑一笑,将弓箭背到身后,目光直视靶子,弓子曜沿着沈颜残的视线,只见靶子四分五裂,从中爆开,四分五裂地掉在地上。
这是何等威力?不光是弓子曜,就连他众手下皆目瞪口呆,沈颜残再从身后摸出三支箭,一齐放在弓上,拉满弓弦,三支箭齐齐冲着弓子曜的靶子飞去,无一不落在红色的靶心之上,就连先前弓子曜的那支箭,也被弹了出去。
“小兄弟,你叫什么?”弓子曜满脸崇拜的看向沈颜残,问道。
“沈……”沈颜残险些脱口而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