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的事统统集中到今日了,墨链离京,墨弦生辰,墨弦动身前去处理地方官擅离职守、贪赃之过。
于是墨弦命婆罗门之中最为出色的几人一路随墨链离京,往后便就留在墨链身边了。
至于墨弦的生辰,他早不注重了,母妃在世之时,总会在他两兄弟生辰之时亲自下厨做红鸡蛋,即使什么都没有,只要吃到那香喷喷的鸡蛋,墨弦便觉足矣。
那么,现在他的生辰除拉拢朝臣,却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了,略过也罢。
去了计县已经酉时三刻,天看着马上便黑了起来,墨弦一身便装,像是过路的商人,随从下了马请示墨弦道:“主子,可是此刻便前去石里正府上?”
前去刺探情况,应当是刺史之事,然皇上交予墨弦这等重任之前,曾云:历代里众皆为官官相护之,谓朕不知,而朕则知之矣,又能何如?难不成杀?既不可,则一溃,以儆效尤。
听皇上一席话,墨弦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明朗不少,虽小小里正,身后所护着他的人,定当不容小觑,墨弦缓缓从马背之上下来,摇摇头道:“莫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在墨弦离京来计县之时,朝中无人知晓,宫中又故意传出消息,说墨弦护送墨链去边界了,不过个十来半个月回不来。
顾目四周,计县虽为小小一个县,却繁华的多,俗语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么计县便是那只麻雀。
“看到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了吗?今日你便随本王前去。”墨弦指着那座在全计县中,最为壮观热闹的建筑说道。
随从顺着墨弦的手看去,倏尔换了神情,“主子,那可是……”
“青楼对吗?”墨弦笃定的将随从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是……恐怕主子前去,在朝中对主子的清誉有所影响。”随从嗫喏道,在众王爷中,墨弦不往那种风尘之地去,亦不会接触那些庸脂俗粉,师婧妃虽身份卑微,却是难得的女子,便是如此,墨弦在众臣的口中,才是响当当的好,不像太子,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众臣只能在暗处咂舌。
男人好色,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墨弦不能大言不惭的自命清高,只是他不喜青楼之中的庸脂俗粉,别人可不一定。
“你听本王的便是,听说里面甚是热闹。”
的确热闹,夜夜笙歌,歌舞升平的,怎会不热闹?
“哟,官人,几位啊?”墨弦与随从才进门,迎面走来一位半老徐娘,扭动着腰肢,脸上的脂粉像是一直在往下掉一般,即使如此,还是盖不住她深深浅浅的皱纹,身上萦绕着刺鼻的香味,墨弦不禁将食指置于鼻下。
“两位,帮我们安排一间雅座。”随从倒是学得聪明了一些,他了解墨弦的脾性,想是前来这种地方,是有其他用意的。
“好嘞!二狗,带路!给这二位官人安置到雅间!”老鸨尖锐的声音让人听了怪不舒服,墨弦加快了步子,跟在小二身后。
青楼之中熙熙攘攘,大多便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富人,身旁左拥右抱几个青楼姑娘,姑娘们裸露香肩,酥胸,卖弄风骚,墨弦推开雅间的轩窗,一眼便瞧见了与楼下那些人做着相同之事的石岩石里正。
“朝廷命官,竟整日花天酒地,成何体统?”随从愤愤的谩骂了一句,低眸看向墨弦,只见他目光淡淡,嗤鼻一笑。
“你若认为只有他是这般,便大错特错了。”
是了,朝中除那些为官一世两袖清风的,哪个不如此猖狂?目中无人,摆着官威的,比比皆是,正如父皇所言,他并不是无知,只是贪官胜过清官,且他们既是为官,定是学富五车的,乃朝中栋梁,怎能将之全部铲除?
“各位官人注意了,今为卖烟儿姑娘之初夜,起价十两纹银!”不知老鸨何时走上的那三尺红台之上的,扯着嗓子,将手指向她身后那个花鸟屏风上,屏风之中倒映着一位女子婀娜的身形,面容倒是看不真切。
凡是初进青楼的女子,皆有被卖第一次的这个流程,只是在这种地方,老鸨之言,过于直接了,台下男子个个眼中泛着幽光,虎视眈眈。
“十五两!”
“三十两!”
“……”
底下开始竞价,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不像是在买姑娘的初夜,倒像是彰显自家的家产与身份。
墨弦视线从未离开过石里正,见他气定神闲品着好酒,眼神却撇着楼下那个名唤烟儿的姑娘。
已经叫到了一百两,还在较劲的寥寥无几,到最后鲜少有人言语。
“十两黄金!”石里正终于开了口,声音洪厚而响亮,响彻在青楼每个角落。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墨弦嘴角噙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一百两黄金!”
要知道,小小计县,用黄金竞价的,可是商人做不到的,除那些名门贵胄,他人是断然不敢的,且在场谁人不认识石里正,但凡他开了口,便再无人敢言语了,还出来一个不要命的。
楼下一阵唏噱,皆是仰头看向墨弦的雅间,指指点点。
“你!一百五十两黄金!”石里正气得横眉倒竖,指着墨弦的手在发抖。
一百五十两黄金不是小数目,石里正心知肚明,可这口气,他定是要出的,即使倾家荡产了。
墨弦嗤鼻一笑,跃到窗台上,在那样狭小的地方竟坐了下来,漫不经心道:“石里正一个小小地方官,年俸禄绵薄,竟能一下叫出一百五十两黄金,实在叫人瞠目结舌啊,本王自惭形秽,家底不如一个里正,改日便上报父皇,定要封本王个里正做做。”
闻言,石里正神色陡变,转念一想,计县微不足道,定不会有王爷不惜纡尊降贵前来,就连刺史都甚少屈尊,想必是想诈他,“公子还是从哪来回哪去罢!本里正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亦不降你的罪,快滚吧!”
眨眼间,墨弦的随从已从楼的这头,一跃到石里正眼前,一把锋利的长剑泛着阵阵寒光,随从将腰牌放在石里正眼前,恶狠狠道:“睁开你那狗眼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