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之中墨弦出门必定会带着红袖,只她因那日奋力保全墨弦,而受了重伤,墨弦便准许她养伤,期间她有侍女侍奉在侧,又不必跟着自己,想是红袖得以歇息一阵了。
街道两侧的小摊总是热闹非凡,小吃散发出的香味总会叫人垂涎欲滴,忍不住便要坐下来一饱口福,只墨弦肠胃一直不好,不便在外吃东西。
不过他倒是想起自己的十弟墨链喜爱街上小吃,下了早朝他又闲来无事,没红袖在身边还是第一次发觉这般无趣。
“十弟,为兄来看你了!”墨弦才进武王府,便见墨链独自一人抚琴,他出生之时,便被父皇托以武将之任,说是墨链好些皇兄皆是喜爱舞笔弄文,若是一日他宾天,如何将重兵交给别人?
便就是这个原因,墨链才被迫从小舞刀弄枪的,墨弦虽偶有时间陪他,亦有兴趣与之比试,却身为皇兄的他,总是甘拜下风。
“皇兄怎知为弟嘴馋的紧?才想呢便送了来?”墨链将琴从腿上拿开,如墨点漆的眼中泛着光,不论他年纪多大,仍旧喜爱小摊上的小吃,似乎武王府中无人做得出这样好的味道。
“正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看着墨链狼吞虎咽的吃相,全然没有一个做王爷的样子,回答完他的话,墨弦便失笑道:“十弟过几年该成家了,还这般如同孩子,叫皇兄怎放心留你一人啊?”
“留我一人?皇兄要何处去?”墨链来不及拭掉嘴角残留的油渍,闻言抬眸,斜眉入鬓,发如远山,难得的美男子。
听罢,墨弦噗嗤一笑,对于他这个十弟,真是爱也不是,疼也不是,的确是年纪尚轻,不过再过四五年,他便到了弱冠之年了,却总有他还是个孩子的错觉。
“皇兄要成家啊,十弟到了皇兄这样的年纪,也该娶妻的!”墨弦耐心的回答着墨链的每一个稚嫩又无趣的问题,不过他从未觉得墨链的问题无趣过,只要能够与墨链在一起,他便觉是一件幸事了。
宫中勾心斗角,互相拆台,墨弦早已厌倦,手足之间互相残杀,明一道,暗一道,直至他与之苟同,故而有墨链这样的,他便想着用自己来代他承受一切。
只墨弦这一片苦心,墨链又岂会不知?皇兄的庇护,自当予以回报的,只是他如今年纪尚小,又无太子与墨弦般的能力,不足以得到父皇的重任,便只好整日无所事事,做一些能够往后保护皇兄的事,足以。
墨链傻傻一笑,接过婢女递过来的丝帕,将唇边,手上擦拭干净,道:“皇兄可是寻到心仪的女子了?”
心仪?墨弦不知,他未曾对何女子动过心,就连伴于他左右多年的师婧妃,当初也只是因见她有几分姿色,虽有时耍些小性子,未曾有半点逾矩之心,方才将她留在身边。
若说其他女子,墨弦似乎只给过红袖权利,掌管婆罗门的权利,随意处置下人的权利,可她从未行驶过,在她的意识之中,墨弦才是她唯一可注重的,其余别人即使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遵循,恐怕对方也只有死路一条。
是了,红袖武艺过于高强,她是墨弦培养出来的一把最快的刀。
若是对她有何其他感情,墨弦否认,她可是曾经自己最大敌人的女儿啊。
“皇兄?”墨链见自己的问题说了许久,墨弦已魂飞太虚,不免有些薄怒。
“不曾有!”墨弦发出一声不带任何表情的笑,抬眸看着墨链因生气嘟起的嘴,心中犹疑,自己的十弟何时才会真正成为七尺男儿。
对于儿女情长一事,墨链心中毫无概念,他只知母妃心系父皇,所以才会在临死之前,都不想见父皇一面,只道那时的她容颜毫无血色,甚是难看,不要叫心爱的人见她最后一面时,留有的是那样的丑态。
世人常说,女为悦己者容,便是这个理了。
“父皇说,明日便将为弟送到形桑的边界去历练历练,待为弟弱冠之年时,再回京。”墨链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盅,眼中直到虚冥,空无一物。
这样突然的消息,无疑叫墨弦愣了一愣,“父皇何时下的旨?”
虽说墨链不是被流放,可性质却相差无几,怎能叫墨弦不为之怔忪?可为何他连父皇下旨之时,都不曾听闻?
可墨链还只是个孩子,他即使犯了什么错,也不该受这样的折磨。
见墨弦一脸的心事重重,墨链倒是轻松一笑,“皇兄不必多虑,父皇只说要为弟历练,想是别有用意,为弟只有皇兄与父皇二位亲人,定当全权听从父皇的。”
一直以为,墨链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今日看来,那个长不大的,倒是自己了,墨弦嗟叹,世人皆认为皇室好,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享有一世荣华,就连身份,都要高上几分,可谁人又能知晓,其中的身不由已,其中的无可奈何?
“你可吃得苦?”墨弦思忖许久,终是不忍心动了动唇瓣,有些心疼的看向墨链。
墨链用力的点点头,他答应父皇要替他保守秘密,尤其不能向墨弦提起,待时机成熟,他自会说明,不叫墨弦再为之担心。
不知自己是何时走出的武王府,墨弦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耳畔只萦绕着墨链遗憾而又深沉的声音。
他说:“皇兄,想是你的欢喜筵为弟无幸前去了。”
今日一别,怕是四五年以后才得以重逢,明日墨链启身前往边界,而墨弦偏偏还有要事在身,就连送别,都成了奢侈的事。
经过墨弦身旁的一顶鸾轿,周身镀着金漆,缓缓走过,轿中女子掀起帘幔,一眼便看到了气质不凡的墨弦。
他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
在午后的阳光下,没有丝毫红晕,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却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
“小姐,这便是我们未来的姑爷了罢?”与女子同坐的婢女带着笑问道,说罢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她面若芙蓉,脸颊酡红更是显娇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