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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香 第五十五章 玉守宫砂

薄云遮月,微风轻拂,杨柳依依,离人落落。

连华和柳璃漫步在村子的红砖路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远处池塘不时传来阵阵蛙声,间或还有低低的虫鸣,断续的犬吠,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安详。

就那么走了许久,一直走到村边的一座小桥上,柳璃突然站住了,开口说:“连华姐……”连华理了一下头发,微笑着说:“怎么了?”柳璃低着头沉吟了片刻,小声说:“夏云姐她,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连华微微叹了口气,扶着桥栏看着桥下的流水说:“她是为了帮我。当初我在梨木台摆阵寻找你的位置,突然有邪魔横空出现。然而那邪魔法力很强,我一时查不出她的来历,所以只好请云姐帮忙。”连华接着又把与之相关的那些往事一一讲述给了柳璃。

柳璃听后良久不语,半晌才说:“连华姐,难道真的如你所说,我注定了要成为你的继位人么?”连华点头:“确实如此。你想想在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周章把你找到并且带走?真的是为了要挟你父亲么?我告诉你,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目的是置你于死地,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可以高枕无忧。”连华说着,语速渐渐慢了下来:“因为这个世上,能与他们对抗的,只有清平门。”柳璃不解地说:“那你……”连华凄然一笑:“我的日子不多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说的直白些,就是会死。”柳璃闻说,脑子嗡嗡作响,但看看连华,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伤,于是低低地问:“你的身体……”

连华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以后我会告诉你。但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成为清平门的门主,是你我都必须面对的命运,不能逃避。你明白吗?”柳璃心里一阵难过,小声说:“可是,我真的不想做门主,我只想做个平凡的人。”连华苦笑一下:“当初的我也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抵触,但最终我还是成了现在的样子。”连华还想接着说下去时,悟空忽然跑了过来,而且一脸的欣喜。连华立即明白了,说:“云姐醒了是么?”悟空使劲儿点头。

夏云果然醒了,只不过和上次一样,依旧不认识人。但即使这样也足够大家高兴了,侯学平进进出出张罗了许多饭食,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吃过东西,其实主要是没有心情。然而夏云醒了,大家都高兴起来,便都围着一张桌子开始吃饭,倒也热闹。夏云还需要休息,侯学平把饭端到里屋喂她吃。婷婷拉着悟空问长问短,虽然认识不久,他们已然成了好朋友。连华见桌上的饭菜很丰盛,不禁有些纳闷。悟空低声告诉她,这是给夏云办丧事买的菜。连华方才醒悟,诚然,农村办白事最费钱的莫过于吃。

然而柳璃却不怎么动筷子,连华少不得宽慰她,又说:“你看看悟空,狼吞虎咽吃得多高兴,你也多吃些,总这么下去身子要坏的。”柳璃抬头看看悟空,突然想起了叶眉,便问她怎么样了。悟空才把大半个馒头塞进嘴里,见问又吐了出来,咽尽了嘴里的食物说:“她啊,没事,和那个什么龟孙子在一块儿呢。”于是气哼哼地把怎么被楚云杰带走等等说了一通,又说回去要好好教训他。连华忍不住笑了:“这也不怪那个人,他们并不是故意如此。”但也就有些担心:“不过这样一来,咱们再回去只怕也会有许多麻烦。”悟空一摆手:“怕什么呢,那帮家伙我动动手指就都能灭掉。”一旁的婷婷见悟空说的神采奕奕,笑着说:“哥哥你真有那么厉害么?”悟空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那还用说!”

这边正说着,侯学平也从里屋出来了。连华忙让个位置给他,侯学平坐下了,先是感激了大家一阵,又说招待不周等等。柳璃听着这些话,看着侯学平这个人,再想方才连华在村边小桥上对自己说的,忍不住心里一酸,眼泪扑簌而下。一旁的婷婷恰巧看到了,小声说:“姐姐你怎么了?”柳璃忙擦了擦泪眼,强作欢笑地说:“姐姐没事,快吃饭吧。”然而心里却实在难受,也再吃不下东西,便站起身走到了院里。悟空才想追出去,连华却拦住了他:“让她静静吧。”

站在院子里,柳璃望着夜空,狠狠落了一通眼泪。连华,夏云,分明都是很好的人,然而又是为了什么,竟然要承担那么多的不幸和责任?还有侯学平,憨厚老实的一个男人,却因为自己的妻子而操碎了心,难道这就是命运么?那么自己呢?将来的自己,又会是怎样呢?没有一种感受比前路茫茫更使人心酸,但自己却分明正面对着这些。柳璃尽情地无声而泣,仿佛这样才能使自己好过些。

柳璃独自在院子里掉眼泪,屋里众人也很快吃好了饭,收拾过后,侯学平开始安排休息的事宜。夏云身上还不好,在里屋不能挪动。西边的屋子是婷婷的,让出来给连华和柳璃,婷婷则去奶奶家睡。至于悟空,就近的叔伯家可以安置。

按说这安排很周全了,但有两个人不同意,首先是婷婷,不愿去奶奶家,理由是姑姑和姐姐都太漂亮了,自己要跟她们一起。第二个是悟空,说这么晚了惊动人家不方便,偏要睡房顶。侯学平自然很为难,连华却笑着说:“哥你不用忙了,就听他们的吧。婷婷跟我们睡没有问题,他也不是平常人,不碍事的。”侯学平看了看悟空,似乎有些明白了,于是也就答应了。这边婷婷便欢天喜地地去铺床,好在她房间里的床比较宽大,即使睡三个人也不会很挤,更何况都是苗条的女性。

虽然家里各项设施都不是很齐全,侯学平还是嘱咐婷婷帮连华和柳璃打好了洗漱用的清水。于是大家简单洗漱一下,便各自回房了。悟空则跳到了房顶上,躺在瓦片上看月亮。

天气微热,少不得要褪下一些衣服。好在侯学平早就把夏云夏季的常服让婷婷拿了几件过来,方便换下来睡着舒服。柳璃更衣时,婷婷忽然看到了柳璃脖子下的那颗红痣,惊喜地说:“姐姐你这颗痣好漂亮,可惜我就没有。”说着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柳璃微微红了下脸:“这个从小就有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华坐在床上抿嘴一笑,心里说你这傻姑娘。婷婷却不肯罢休,非要看看连华身上有没有,说着便凑了过来,连华忙说没有,婷婷却顽皮地伸出手去胳肢。连华触痒不经,咯咯笑了起来,到底被婷婷扒着领口看了一下。

得手后的婷婷不觉呆住了,有些委屈地说:“怎么你们都有呢?”柳璃闻说一愣,回过身看向连华,连华无奈地笑笑,松开了胸口的一颗纽扣,同时意味深长地看着柳璃。柳璃不觉走近两步,只见连华身上几乎与自己同样的位置上,也生着一颗红痣,而且色泽大小与自己的如出一辙。柳璃不觉怔住了,疑惑地看着连华,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连华笑着说:“这就是缘分,你信了么?”柳璃呆立片刻,忽然觉得,这确实就是缘分。

婷婷见她们两个身上都有漂亮的红痣,不免咕哝了一阵。连华哄了一会儿方才好些,又绘声绘色讲了两个故事,方才将婷婷哄得入睡。柳璃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婷婷,微笑着说:“你还挺有办法的。”连华一笑,摸着婷婷的头发说:“我有一个侄女儿,也跟她差不多大,平时都是那么哄着才睡的。”柳璃便问:“你还有侄女?”连华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一下,缓缓说:“是他的侄女,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吧。”柳璃想了一下,忽然明白,连华所说的侄女,其实就是她大学时男友哥哥的女儿。于是心里一酸,问连华:“那么说,你一直都照顾着他的家人。”连华点头,眼圈也渐渐红了,低低地说:“因为,是我害了他。”柳璃不明白连华的话,便蹙起了眉头。连华指着自己的胸口,红着眼睛说:“因为这里,因为这颗宫砂。”

“宫砂?”柳璃心里一惊,脑袋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不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连华有些忧伤地说:“不错,这就是你我的命。这颗宫砂名为玉守宫砂,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后期点的。凡是有可能让他消失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而当年,他出车祸之后的第二天,就是七夕。我们当时已经约好……”说到这儿,连华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柳璃僵着身子呆了半晌,忽然扑到了连华怀里,呜咽着哭了起来。连华温柔地安慰着她,仿佛安慰自己的爱人。

这一夜,柳璃与连华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因为,同病相怜。

翌日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空气宜人。悟空和婷婷出门去买早点,柳璃则和连华在院子里洗漱,同时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由于昨夜连华已经答应设法帮柳璃救出她的父亲,所以柳璃十分上心。两个人正说着,侯学平突然从屋里急匆匆走了出来,神情紧张地说:“连华,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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