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易色。”冯远至的声音并不高，但柳成行的身子还是轻微晃动了一下，眼中透出一阵惊愕。“山河易色……”柳成行反复念着这几个字，缓缓坐回到了沙发上。
这一夜不知发生了多少事，但时间却并没有因谁而停止，黑夜悄然过去，黎明终于降临。
六纬路的麦当劳餐厅里，祈帆神色木然地抱膝靠在椅子上。一夜未眠，再加上紧张焦虑，祈帆的脸上满是憔悴，头发也显出淡淡的油光。柳璃的突然失踪，瞬间击垮了祈帆的意志，自己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待。餐厅里的人来来去去，不觉间已经有人来点早餐。祈帆撑起身子才想出来，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着屏幕上面陌生的号码，祈帆心里隐隐升起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是祈帆吗？我是柳璃的哥哥，昨晚我们见过的。是这样……”挂断电话，祈帆身子一歪，晕倒了，倒下时胳膊碰到了夜里没有喝完的咖啡，咖啡洒了一地。周围的人见状立刻呼救，餐厅人员赶了过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嚷嚷着叫救护车，也有人说找警察。众人正慌乱着，祈帆幽幽地醒了过来，在墙上靠了一会儿之后，站起身子，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就在祈帆走出餐厅的同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风一样驶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餐厅门前。车上人跳下来将祈帆扶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餐厅经理望着窗外骇人的一幕，颤巍巍拨通了报警电话：“喂，我这里是麦当劳江六纬路店，一个女孩在我们餐厅门口被人抓走了，对……”
奥迪轿车疯了似地在路上急速行驶，祈帆坐在车里，抓着身旁黑衣人的胳膊问：“你们确定是柳璃么？”黑衣人面露悲情：“不确定，就是因为不确定，才请你过去认。”祈帆抹着眼泪，哆嗦着说：“不会的，不会是小五，一定不是！”
二十分钟后，奥迪轿车在江边停下了。黑衣人打开车门先下了车，祈帆隔着车窗已看到不远处站了许多人，而且横七竖八停着几辆警车，都闪着灯，而且拉起了警戒线。祈帆跌跌撞撞地下车，朝着人群跑过去，迎面正好看见柳波。祈帆一下子扑到了柳波身上，哽咽着说：“哥，是小五么？”柳波扶住了祈帆，脸色沉重地说：“还不确定，不过，应该是。”祈帆见说，身子向后一仰，柳波赶紧扶住了她。
.在柳波的搀扶下，祈帆托着灌铅的双腿走进警戒线，立即看到了横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尸体明显属于一个女生，凌乱的长发和胸部的轮廓证明了这一点。祈帆挣开柳波，一步步靠过去，方才看清，这具尸体已经没有了手脚，脸部也被什么毁得面目全非，而这具尸体身上穿着的，正是总医院的病号服。祈帆愣了一会儿，猛烈地摇头，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是，这不是小五，不是小五。”一旁的法医走过来说：“尸体刚才已经检验过了，死者年龄二十二岁左右，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只不过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线索。”祈帆听着这话，忽然冲到了尸体前，猛地扯开了沾满血迹的病号服，看到尸体脖子下方的一颗红痣时，祈帆身子一僵，轰然倒在了地上。在场人慌忙上前救治。柳波脸上抽搐了一下，倒退几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同时抽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天空一连射出九发子弹。
凄厉的枪声划破了南中城江边的黎明，久久回响。
一个近乎幽闭的房间里，柳璃平静地躺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一名长相柔美的女子坐在床边，眼睛盯着悬在上方的吊瓶发呆。女子身穿一身黑色的职业装束，领口处向下露着白色的花边衬衫，胸部的曲线很明显，清静如水的面容显示出她有极好的素养。只不过，柔美的眸子里隐隐透着寒光。
这时门开了。一名器宇不凡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先看了一下柳璃，然后问那女子：“还没醒么？”女子摇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中年人：“组长，为什么把她带到这？”中年人面沉似水，女子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忙低下头说：“抱歉。”中年人微微笑了一下，说：“这个姑娘的身份不同寻常，更重要的是，情报显示那边的人提到了她。所以我们先行一步，至于她究竟有什么作用，还不太清楚。”女子恍然大悟，不觉看向柳璃，小声说：“她看起来很善良。”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说：“小叶，辛苦你了。小江的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组织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希望你谅解。”
小叶闻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还是说：“组长，这是我的职责。”中年人轻轻拍了拍小叶的肩膀：“她就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说。”小叶起身立正，敬了一个军礼：“是！”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小叶又坐回到椅子上，幽幽地看着柳璃，低低地说：“我真羡慕你，至少被他爱过。”说着话，不觉淌下泪来。而令她惊讶的是，柳璃的眼角，竟也流出了一行清泪。小叶连忙凑到柳璃耳边：“你能听到我的话是么？”说了几句，柳璃却依然双目紧闭。小叶叹了口气，拿出纸巾替柳璃抹去了泪水。
同一时间，另一间房间里，中年人站在一张长长的会议桌前，面容严峻地说：“敌人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现在连柳成行院长的女儿都被牵连进来了，接下来的仗会很难打，说不好，我们都可能尸骨无存。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要守住这片天，守住这片山河，不能让它变了颜色！”说到最后一句时，中年人的拳头重重锤在了会议桌上。会议桌两侧的人霍然起立，齐声喊道：“忠诚于党，万死不辞！”
中年人点点头，目光冷峻地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人，从身后缓缓掏出一把手枪，沉声说：“灰太狼，是你自己站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