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左右,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双城西路与琴台道的交口处。车门打开,一名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表情严肃地走向了等在路边的沈凌和柳璃。中年男子看了柳璃一眼,对沈凌说:“这位是?”沈凌表情凄然:“她是我的妹妹。”中年男子说:“那么请您上车吧。”沈凌忙说:“等等,我希望她和我一起去。”男子犹豫了一下,看着柳璃说:“江太太,这让我很为难。”柳璃捂着嘴,泪水不禁又淌了下来。
沈凌对男子说:“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男子点点头,于是走到了一边。沈凌走过去,在男子耳边耳语了几句。男子一边点头,一边摘下了墨镜,仔细地看了柳璃一阵,缓缓说:“那好,您等我请示一下。”说完转过身拨通了一个电话。这边柳璃心里七上八下,他很害怕,害怕不能去看江少府一眼。然而男子挂断电话后,说出的话让柳璃终于松了口气。他说:“她可以一起去。”
上车后,柳璃和沈凌被安排坐在了最后排的位置。车上除了中年男子和司机之外,还有一名年轻干练的女子。女子也坐在了后排。
一路上除了沈凌和柳璃抱在一起小声地哭泣着之外,车上的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沈凌终于忍不住了,问这是去哪。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中年男子回过了头:“请太太不要问了,到了地方您自然就知道了。”沈凌点点头,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怀里的柳璃。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车终于停了下来。中年男子说:“到了太太,您和柳小姐可以下车了。”沈凌答应一声,身旁的女子已经打开了车门。沈凌拉着柳璃的手一起下车,脚一沾地,立即有一名军官走了上来。军官肩膀上扛着一颗将星,年纪五十上下,没戴帽子,头发已经花白。军官朝沈凌伸出了手:“江太太你好,我是老吴,是这里的负责人。”沈凌礼貌地同他握手,忧伤地问:“将军,少府在哪?”老吴面色凝重,叹了口气说:“在里边,我带你们过去。”又看着柳璃说:“这位就是柳小姐?”柳璃点头。老吴客气地点头致意,然后侧过身,请沈凌和柳璃随他进去。
柳璃下意识地向四周看看,只见这里四处都是高墙,而且站着许多荷枪实弹的军警,戒备十分森严,显然不是普通的地方。而且来的路上汽车不断转换方向,使人根本记不住路径,更加说明这里的隐秘。但柳璃此时只想快些见到江少府,也就无心在这些事情上多做流连。
随在老吴的身后,沈凌和柳璃至少通过了三道关卡,方才在一个封闭的密室一样的全金属门前站住了。老吴看着沈凌和柳璃,缓缓说:“少府的遗体就在里面,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沈凌和柳璃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老吴说声“好”,随即将食指放在了金属门旁边的识别系统上。系统扫描几秒钟后,提示识别成功,随即金属门自动打开。门一开,沈凌和柳璃先就看见了房间里正中央的一张覆着白布的铁床。老吴说了声:“请。”沈凌和柳璃望着那张床,都感觉出了对方的手在颤抖。
房间里光线很暗,沈凌和柳璃缓步走向铁床,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来到铁床前,面对着床上隆起的白布,两个人捂着嘴开始低泣,都不愿伸出手去掀。这时只听站在门外的老吴说:“不要犹豫了二位,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的。掀开它,一切就都看清楚了。”说完阴森地笑了一声,紧跟着,房间的金属门重重合上了。
于是,房间里只还剩下沈凌和柳璃两个人,而且随着金属门的关闭,房间里的光线也消失了,变成漆黑一片。即使柳璃和沈凌牵着手,也都不能看到对方的脸。
一秒,两秒,几十秒过去了,房间里能听到的,仅有她们自己带着恐惧的喘息声。沈凌不觉握紧了拉着柳璃的手,同时把柳璃抱在了怀里,而她们的眼睛,依然看着记忆中的铁床的方向。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沈凌和柳璃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好把对方抱得更紧。
突然,一束强光打在了铁床上,白布折射出的刺眼的光使得柳璃和沈凌不觉惊叫一声,向身后倒退了几步。
而就在她们神魂未定之际,铁床上的白布忽然向床的另一端滑了下去。
夜风微冷,长星疏落。
通往长平机场的快速路上,两辆黑色的越野车正飞速行驶着。而就在即将转入机场专道的时候,前边的越野车突然起火,紧接着一阵爆炸声响彻夜空,后边的越野车一个急刹,晃了两下后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两名男子从车上迅速跳下,手里握拿着枪,走向燃烧着大火的越野车。其中一名按着耳朵里的通信装置,焦急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失落地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头部,男子应声倒地。不过数秒钟的时间,另一名下车的男子也同样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路上。
此时,越野车上还剩下三个人。司机王伦,副驾驶位置上的刘杰,还有一个人坐在后排,看不清面容。刘杰和王伦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刘杰慌乱地对着耳边的通信装置大喊:“总部!总部!我们遭到伏击!一号车被炸毁!”话音才落,一颗子弹撞击到了他旁边的汽车玻璃上,在玻璃上留下了一片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同样的裂纹也出现在了王伦一侧的玻璃上。王伦喊声“妈的”,手握档把准备倒车,一颗子弹又飞了过来,穿过裂纹,直接打进了王伦的脑袋。王伦身子一歪,鲜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刘杰见状大惊失色,惊呼:“不好,穿甲弹!”说着话本能地按下座位旁的装置准备把座椅放倒,但为时已晚。
又是一声枪响,整个越野车上只还剩下后排座位上的一个人。
这时一阵铃声响了起来,后排位置上的人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条彩信。在手机光亮的映衬下,终于可以辨认出他的面容。是江少府。
江少府打开彩信,一张照片登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照片中,两个美丽的女子正紧紧相拥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恐惧。江少府眉头一紧,眼中立时升起一阵杀气。而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而屏幕上显示的是,来电无号码。
江少府呼出一口气,镇定地接通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看到照片了吗?”江少府也是冰冷地问:“你想怎样?”那边诡异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把东西给我,我可以放了她们。”江少府冷冷一笑:“我要是不答应呢?”那边从容地说:“我们的能力你也见到了,后果怎么样,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记住,我要的是所有的东西,给你一天时间准备。到时候,我会再给你打电话。其他的,就不用我嘱咐了吧?”说完后,那边随即挂断了电话。
江少府握着手机靠在了座位上,喃喃地说:“小妹,是我害了你。”
不多时,一阵轰鸣声从半空中传来。几分钟后,一架军用直升机停在了江少府乘坐的越野车旁。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直升机上跳下,在越野车旁形成了一道警戒线。其中一名军官走上前打开车门,江少府缓缓从车上下来,表情凝重。军官肃然敬了个军礼:“江处。”江少府四下看了一遍,说:“这附近有狙击手,安排人搜索了吗?”军官点头:“已经安排好了,请您登机。”江少府点点头,登上了直升机。直升机随即起飞,呼啸着升空转向,向着夜色中飞去。
大约急速飞行了十多分钟之后,直升机减缓了速度,在一处基地的停机坪上降落了。停机坪四周早已站满了士兵。江少府跳下飞机,见士兵们都垂着头,不禁大声说:“都打起精神来!虽然牺牲了几个兄弟,但我们不能被敌人吓到!听到了吗?”在场的官兵都发出一阵吼声:“听到了!”训话之后,江少府快步走向了办公楼,因为此时,头儿正在等着他。
敲开位于顶层中心处一间办公室的门,江少府走了进去,对着正站在窗口的一个背影敬了个礼:“陈副局长,我回来了。”陈副局长回过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江少府:“没受伤吧?”江少府回答:“没有。”陈副局长示意江少府坐下,又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了江少府面前的茶几上,问:“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江少府摇摇头。陈副局长叹了口气,摘下了眼镜,缓缓说:“少府啊,你的手上,除了这次进京述职带的东西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重要的文件?”江少府一愣。陈副局长连忙摆了摆手:“哦,你不要多想。我知道组织上有规定,你作为执行处长,有些重要的机密不用向我这个副局长汇报。但是,如果你身上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怎么你们的车队会遭到这么严重的袭击呢?这在咱们近来的历史上是很少有的。我想说,如果不违反政策的话,你是否可以向我说一下,或许咱们可以有更好的对策加以防范。”
陈副局长静静地看着江少府,眼中的神色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