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筱雅一推小吉:“眼镜儿!去给姐姐搬箱啤酒过来!”
小吉被这一声“眼镜儿”给叫楞了,坐在那几秒钟之后才缓过神:“你叫我?!”
陆筱雅不耐烦的说:“废话,除了你还谁戴眼镜儿了?!”
小吉额头的青筋都出来了,大声喊:“我叫张吉!不叫眼镜儿!”
陆筱雅诧异的看着他,可能琢磨着这哥们怎么这么大反应,但还是玉手一挥:“好好好,你不叫眼镜儿,快去搬酒。”
看着小吉涨红的脸,我偷偷的憋着笑。小吉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喊他“眼镜儿”。这事儿是有原因的:我从初中起,第一次见到小吉的时候,他就挂着副眼镜儿装好学生。
一次上生物课,新来的老师,人还认不全。但上课总得提问,然后生物老师就指着坐在后排的小吉说:“那位戴眼镜儿的同学,请问答一下。”
可惜我们的吉少爷正手托腮帮的神游天外,根本就没听到。
那生物老师耐着性子又喊了一声,可吉少爷依旧我行我素,照样不鸟他。
这新来的老师顿时觉得颜面无存,就正好拿小吉树立威信了,瞄准了之后,一根粉笔带着旋儿就飞了过去。想必是练过,那粉笔正不偏不倚正砸在小吉的脑门上!
吉少爷的各种美好意淫被打断了,站起来破口大骂:“我操!谁啊!”
那老师一看,小吉果然是摆明了来拆台砸场子的!大吼道:“那个眼镜儿!你给我滚出去罚站!”
吉少爷这才回过神,意识到此时身在课堂,哀求着说:“老师,我错了。我不是冲你!”
老师见小吉服软,心中暗喜,立威的机会来了!于是义正言辞的说:“不管冲谁都不行!滚出去!”
小吉开口还想争辩,那老师放大招儿了:“来,想上课的同学们!一起把这个捣乱的眼镜儿轰出去。”
学生中最不缺的就是以各种伤害他人的行为来取悦老师的人,于是全班同学就在以打小报告频繁而著称的班长的带领下极有正义感的喊着:“眼镜儿!滚出去!眼镜儿!滚出去!”
这呐喊声整齐有序,节奏分明,要是前边再站个指挥,那就是标准的运动会拉拉队!
初中生小吉及其没出息的哭出了声,他那弱小的自尊在众人的口号中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他带着眼泪淌着鼻涕冲出教室。从那天起,全校师生都开始喊他“眼镜儿”,同样从那天起,谁喊他“眼镜儿”他跟谁急。
小吉搬来啤酒后,忿忿的坐下。我调侃的说:“眼镜儿,再去搬一箱。”
小吉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揉揉被他拍的通红的肩膀,对陆筱雅说:“谁先?”
陆筱雅咬着牙:“你先!”
“好。”我随便摇摇色盅,掀开一角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说:“叫小了没意思,直接叫死你!四个六!
陆筱雅看看自己的点数,挑衅的喊道:“四个六还想叫死我?五个六!“
我大笑:“开!”说完揭开自己的点数,色盅中五个色子,就一个六,其余的分别是两个三和两个五。
再看陆筱雅,加上算任意点数的一点,有三个六。怪不得她胸有成竹。但输了就是输了,点数再好也没用。
陆筱雅大叫道:“不算不算!你骗我!”
我无辜的说:“姐姐,这游戏就是相互骗人的好吧?别赖皮,吹瓶儿!”
陆筱雅听到“吹瓶儿”,立马一副小家碧玉的鹌鹑样:“小哥哥,人家从来不会喝酒的嘛!不要逼我好不好?恩?好不好?”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我的胳膊,那漂亮的丹凤眼可劲儿的眨巴着。
这嗲声嗲气的动静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别来这套!没有用!赶紧喝!”
陆筱雅见软的不行,马上换套路,双手叉腰的说:“姓王的!你有没有点儿良心,是谁把你背到医院,是谁给你喂水喂饭,是谁帮你洗衣叠被,是谁和你大被同眠!”
我拿起瓶酒,递过去:“呦,您还一套一套的。除了第一条,剩下的哪条你做过?”
陆筱雅转着眼珠儿想了想:“。。。以后做算不算?”
我把酒瓶往桌上一拍:“你到底喝不喝?!”
陆筱雅拿起酒瓶,放在嘴边,做出要喝的姿态,眼睛却一直可怜巴巴的盯着我,就是不见她喝酒。
我刚要继续催促,林琳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嘲讽:“喝不下就算了。用不用我帮你喝啊?”
林琳的话音刚落,陆筱雅狠狠瞪她一眼,一仰头,瞬间半瓶酒就下去了!
我抢过酒瓶:“好了。第一把,先半瓶吧!”
陆筱雅指着我:“拿过来!”
我打掉她的手:“别急,马上就让你喝。”
她这才作罢。而旁边的林琳则得意的笑着。
接下来的几把,在我的刻意防水之下互有输赢。毕竟,这两个妹子让哪个喝都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输了吹瓶的规则也在我的劝说下改成了输了喝半杯。
我巧妙的拿捏着输赢的频率,力争让她们喝到均衡。免得一会她们相互取笑。
玩儿的正开心,远远的一伙人走了过来。
唯一滴酒未沾的我眯着眼睛,盯着那伙人,然后对喝的正高兴的两个姑娘说:“你们先玩儿,我去洗手间。”然后我站起身,转身走进酒吧,找了一圈,终于找到根未扔掉的台球杆,把下端较粗壮的一头拧下来,背着手放在身后。
出来之后我对小吉耳语:“你把她们两个带进去,就说我和文哥栓子要谈点儿正事儿。”
小吉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那伙人,机警的点点头,把两个女人带到酒吧内,进去之后还没忘把门带上。
我依旧背着手,文哥和栓子对我赞赏的笑笑。显然,他们也注意到越来越近的人群。
栓子拿起电话要喊人,文哥按住他的手:“好久没活动了。反正我也要讨债,就让那群早该进棺材的老家伙们看看,我徐文亮是不是真的生锈了!”
栓子像是听到天大的喜讯,兴奋的把电话摔到地上:“文哥,别让他们脏了你的手!我来!”
我耸耸肩,悠闲的点了跟烟。不知为什么,最近我遇事越来越镇定。可能是老爹从小的教育终于显露功效,亦可能是对白老爷子“人生如棋”的感悟更上了一层楼。
那群人为首的正是豹子,他的头上依旧缠着纱布。
仔细想想,这哥们也够倒霉的,自打遇见我们,身上头上总是要打点补丁。
或许是因为身后跟着十几号人的缘故,今天的豹子看起来格外嚣张。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我跟前,斜着眼睛打量我:“王、墨、阳!我没叫错吧?挺悠闲啊,跑这烤肉来了!你以为咱俩的事儿完了?”
我没说话,抽口烟,把半截烟蒂扔在地上,狠狠踩灭。
然后我突然抡起藏在背后的台球杆,这下的动作猛了点,让我伤口一疼,台球杆砸偏离目标,砸在豹子的脖子和锁骨上。
豹子弯着腰后退,嘴里喊着:“操!给我剁了这小崽子!”
他身后的那伙人蜂拥而上,有几个还真掏出刀子!
一直坐着没动的栓子站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我见识了什么他妈的叫生猛!
两米多长,滚烫的炉子,被栓子一脚瞪出去,直接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撞倒了。其中还有两个倒霉的被通红的木炭烫到手脸,哇哇乱叫。
接着栓子连个家伙都没拿,就那么空着手迎上去,蓄足了力气一拳一个,完全以硬碰硬!所到之处无不哀嚎连连。
人群中有个拿刀的小子鬼鬼祟祟的悄悄绕到栓子背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手就捅。
我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惨剧!
就在刀尖马上就要扎到栓子的时候,栓子突然神奇的扭身,就跟后背长了眼睛一样,那锋利的寒光紧贴着他的衣服划了过去。
栓子揪着那小子的脑袋:“在老子背后下黑手?!”上去就是一拳,“膨”的一声砸在那小子脸上,声音之大,让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疼。
文哥对我笑笑,笑容略显苦涩:“这是下意识对危险的感知。不知栓子遭了多少罪,才练出这种近乎动物本能的反应。”
我敬佩的看着栓子。这个实心眼的彪形大汉,会憨厚的笑,会老实的挨骂,会为了文哥用他那握刀拿枪的手去研究厨艺。
不开心了就大口喝酒,开心了就大碗吃肉。
不会勾心斗角,不会尔虞我诈,不会两面三刀,更不会卖友求荣。
在人前是小弟们气势逼人的大哥,人后是文哥一人鞍前马后的小弟。
他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汉子,简单到你说不出他什么亮点,但想起他,却能会心一笑。
我对文哥说:“不用去帮他吗?”
文哥笑容里带着温暖:“要是用咱们帮忙。他就不是那个几十人中唯一活下来的栓子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栓子已经气势磅礴的放倒了六七个!当然,他也不是一点都没受伤,浑身上下除了脚印还有零星的血点。
栓子的衣服已经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有几道划的略深一点,好像划破了他的皮肤。
但栓子生猛依旧,随着一下下的挥拳动作,他的表情反而越来越兴奋,仿佛乐在其中。
文哥的眼睛一直都死死盯着躲在人群后面,悄悄越退越远的豹子,他见豹子要跑,拍拍我肩膀说:“你帮忙看好栓子。”
说罢,文哥拿起根竹签子,弯起嘴角,眼神阴冷的向豹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