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墨阳?醒醒。”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是文哥。上午胡乱的神游天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看看外边,已经华灯初上了。文哥双眼布满血丝,看来是整整一天都没有休息。
我缓慢的抽动身体,想坐起来,被文哥按住了:“你别乱动,想吃点什么吗?”
我摇摇头:“文哥,一直没睡吧?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儿的。”
文哥拧开瓶矿泉水,递到我手里:“那些人有下落了。”
我精神为之一震:“逮住了?”
文哥摇摇头,说:“摸清他们的底细了,栓子本来想直接把他们拎到我面前,被我阻止了。”看着我询问的眼神,文哥接着说:“前阵子全国打黑你知道吧?咱这一片几个说的上话的大哥级人物也都顺带着受到牵连,都进去了。当然,真正跺跺脚山东就颤一颤的人物还是活得逍遥自在,比如赫赫有名的方华川。打黑风潮一过,几个原本上不了台面的臭鱼烂虾就堂而皇之的走到前台。扎你的这伙人就是其中之一,领头的叫豹子,他大哥叫洪跃文。洪跃文原来只是滥竽充数的角色,一批大佬进去后,也不知他使了什么路子,博得了方华川的好感,一夜之间就成了控制整个东区的领头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豹子也跟着他风生水起。栓子是西区的大哥,他们都跟着方华川混饭吃,我不好把他牵扯进来。不过你放心,这事儿肯定能有个交代。”
我点点头:“交不交代无所谓,别牵连到栓子就好。反正我也没吃亏。”说这话的同时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等我伤好出院,拐弯抹角套出豹子的下落后,就自己一人找上门去,绝不牵连任何人,包括文哥。
文哥揉揉通红的眼睛,笑着说:“按你那个不要命的打法,换了谁都不好过。”
“行了,你回去吧!我再睡会。”我推着文哥的肩膀。
“也好,一天没睡了,头晕,看来上年纪了。哈哈,估计豹子也养伤呢!一时半会不会来找你,放心歇着吧!”文哥说完,站起来回去休息了。
我慢条斯理的喝着水,同时心里计划着怎么“感谢”豹子的“一扎之恩”。不是我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本来我就不是个圣人,更不崇尚什么中庸之道。于我有恩的,我双倍报答,惹我的,我同样两倍回报。从小我那几乎一辈子都扎根部队的老爹教育我就一句话:“你是个带把儿的!给我像个爷们一样活着!”
当我喝完半瓶水,把瓶子放回桌上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张纸条儿,上面画着个猥琐的眼镜男,底下是行蚯蚓一样的字“你睡觉姿势真难看。我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给我,渴了饿了嘘嘘什么的就别折腾我了。水在桌上,吃的本来林琳带过来了,但我见你睡得香,怕饭凉了不好吃,就被我当晚饭了。嘘嘘的话找你那极品小护士去。”落款是“吉爷”。再往下看,一行娟秀的字体“好梦,早日康复。(醒了的话如果觉得饿,打电话给我)”落款一个简单的“琳”字,边上还画着个“耶”的手势。
我看完纸条儿,马上给小吉打了个电话:“畜生!禽兽!病号的饭你也抢,还有没有点人性?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小吉懒洋洋的说:“你别没良心!我能忍心让你吃残羹冷饭?我为你受了多大委屈啊!那么难吃的饭我都强挺着咽下去了。”
我破口大骂:“滚你大爷的。林琳带来的饭要是难吃,那世上没好吃的东西了。”
小吉喊道:“我骗你干嘛!真的巨难吃。一共俩菜,一个黄瓜炒鸡蛋一个素炒土豆丝。先说黄瓜炒鸡蛋,那鸡蛋碎的呦,筷子都夹不起来,整个菜那叫一个咸!现在的盐又降价了是怎么着?林琳要不说,我以为是腌黄瓜呢!那素炒土豆丝更别提了,素炒不代表不炒啊,哪有让人生吃土豆丝的!”
我疑惑的说:“恩?就这么简单的晚餐?和早餐差别也太大了!”
小吉又开始八卦:“早餐?林琳还给你送早餐了?!我说怎么早上一溜烟儿就跑了!怎么着,早餐您吃的是满汉全席?”
“满汉你妹!这是同事间深厚的关爱和友谊!你那破嘴别瞎叨叨。”
“墨阳哥,莫不是你们背着我私定终身吧!赶紧的,趁着郎有情妾有意先把洞房入了,生个大胖娃娃。你就可以抱着儿子名正言顺的做金龟婿了!到时候上下班奔驰接送,多拉风,多给那些整天东家长李家短的怨妇们增添话题。”
最近小吉的嘴上功夫日益见长,我愈发没有优越感了。以前只要我一张嘴,他马上甘拜下风举手投降。现在看来风水轮流转,转到他那就停了。如果有一天小吉如张无忌决战光明顶一般大杀四方力敌千钧,我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对言辞日渐犀利的小吉,我只能无力的回答:“滚蛋。老子睡觉了。”说罢赶紧挂了电话,生怕他兴致上来乘胜追击,让我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看着那行娟秀的小字,我暗想“难不成那晚饭是林琳自己做的?“
我超强的恢复能力一直让我引以为傲,这得益于从小的皮鞭家教和白老爷子的言传身教。
你可以想象一下,七岁的孩子每天要起来晨跑两公里,并且公里数随着年龄的增长稳步上调。持续到高中毕业的时候,每天除了固定的十公里之外,还要额外加上一百个俯卧撑和二百个仰卧起坐。
当然,我平易近人的老爹考虑到我还要抓紧学业,大手一挥,特意放宽政策,告诉我不必纠结在早上全部做完,可以分期分批,只要在一天之内完成,均为有效。
我见老爹如此亲民,马上趁机提出是否可以考虑取消部分项目,老爹二话没说,一脚把我蹬出书房。
而在和白老爷子的晨练中,我基本都是在无数次的偷袭失败中度过的。
失败的后果是惨烈的,每次都被老爷子摔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伤筋动骨都算轻的,因为老爷子曾轻描淡写的说:“只要不伤到内脏,我都能给你治好。”
如此一段时间,我的身体素质和愈合能力想不好都难。不过自从白叔搬家之后,老爷子教的东西我就再没坚持着锻炼过,看来以后还得继续下去才行。
基于以上两种原因,所以一周之后当我看到医生惊讶的眼神时,神色平静如老僧入定。
再说了,那破酒瓶子又不像刀子,本来也没扎进去太深,内脏都没伤到,就是伤口大了些,流血流的唬人了点,缝几针躺几天也就痊愈了,至于那么吃惊吗!
不过难得的是极品护士沈奕萱终于开口了,话还是不多,只有一句:“祸害遗千年。”
今天的她护士服依然得体,但没戴眼镜,为她本就冷艳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妩媚。
“医生,我还得多长时间出院?”我看着那个怎么瞧怎么猥琐的大叔问。
那大叔把眼角的余光从沈奕萱身上收回来,一脸医者父母心的语重心长:“照这个康复速度,据我估计,最多也就一个月,你就可以出院了。”
这会轮到我惊讶了:“不至于吧!这两天总觉得伤口痒痒,应该是快好了吧?”
医生继续老生常谈:“像你这种情况,表面上像是快康复了,实际上是否会对身体内部造成隐患,还要进一步住院观察。”
我心想:观察你大爷!住这特护一天得多少钱呢!等到出院了,可能老子做牛做马卖身卖腰子都还不上陆筱雅的钱了。于是赶紧说:“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您看我现在神清气爽活蹦乱跳的,哪儿像有隐患的人啊!要不您过两天安排我出院得了?”
医生大叔马上不开心了,义正言辞的拒绝:“绝对不行!我们要对患者负责!”
我无意间留意到,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奕萱轻微皱了下眉头,神色尽是厌恶。我灵光一闪,低着头一副虚心接受教诲的模样:“那好,我听从您的建议。谢谢您了,您真是负责的好医生。”
那大叔对我的这记马屁颇为受用,点着头志得意满的走了。沈奕萱跟在他后面刚要出去,我喊道:“沈护士,麻烦你帮我打杯水。”
沈奕萱回头看看我,像是在猜测我有什么猫腻。但最终还是没说话,沉默着拿起水杯。等她回来的时候,我笑嘻嘻的说:“求你个事儿!能不能帮我说说,让我尽早出院?”
沈奕萱淡淡的说:“我只是个护士,没这个权利。”
我继续劝说:“你是林琳的好朋友,我是她的好同事。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没事就翘班吧?再者说,抛开这些不谈,以你个人的观点,我这伤是不是可以尽早出院了?就算观察,也用不着一个月吧?国内的医疗体制你肯定比我清楚,就当把这病房让给更加需要看护的人了,不好吗?”
我自己都快被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辞打动了,在看沈奕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不过看我的眼神多少柔和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过了,我只是个护士,没这个权利。”说完她步伐坚定的走了出去。
我躺在病床上郁闷了十多分钟,苦思冥想着怎么样才能编造个合理的理由尽快出院,门声一响,那医生大叔又进来了,再没了初时那语重心长的关爱神情:“再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异样,你就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