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琳和我聊了一会就上班去了,虽然家境优越到非我等可想象,可这妮子不骄不躁的性子倒很合我的胃口。
她走了之后,我闭目养神。突然想起那本《精神分析引论》,会是谁的呢?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会说出“爆菊”的陆小雅的书。
如果一个言辞辛辣犀利,会妩媚能调戏的妞儿能悄无声息的说出:“安静的灵魂,如绽放的白莲,亭亭而独世。”的话,那也忒打击广大文艺女青藏着端着的闷骚内心了。应该是小晴的书吧!
这会儿的病房安静极了,光线懒洋洋的射进来,洒在那盆小吊兰里,折出墨绿色的斑驳。我沉醉在这难得的静谧中,昏昏沉沉的刚要入睡,电话响了!我骂了一句,拿起电话一看,一个陌生来电,我接起来:“喂,你好?”
那边的陆小雅语调冷冷的:“我的书是不是放在你那儿了?”
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谁的?你的书?《知音》还是《故事会》?”
“少跟老娘打岔!《精神分析引论》!”
我边心里为广大文艺女青抱不平边说:“在这,你过来拿吧!”那边陆小雅连个再见都没有,直接挂断了电话。我怏怏放下手机,心里想:这他妈都什么世道啊!伦敦商学院的玩儿设计玩儿制服诱惑,外表二逼的内里装着颗文艺的心。
没多长时间,陆小雅就过来了,我递过书的同时递过手机,上边打着她的名字:“您看是这仨字儿不?对的话我就按保存了。”
陆小雅瞪我一眼接过手机,接着勃然大怒:“你妹的,我名字有这么三俗吗!是陆筱雅!竹字头那个筱!”
我边改边嘟囔着:“哪个不都一样,喊着又听不出来。”
陆小雅,啊不,是陆筱雅拿书拍着我的脸:“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我躲过她的袭击,说:“你书里的心得我看过了。挺好。”
她的脸瞬时间红了一下,仿佛被人撬开心门窥到丑事。大声说:“你丫懂不懂隐私这俩字儿的意思?”
我摇头晃脑的做博学状:“隐私嘛!隐蔽的自私。”
她敲了我一下:“自私你妹!”这下来的突然,我没躲开:“不过我说真的,你的心得真的写的很好。看不出来啊,您还有这小资情调呢!”
陆筱雅冷哼一声,没搭理我。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看着她的脸问道:“对了!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呢?按说咱不算熟吧?做好事你这也做的太彻底了啊!”
陆筱雅神秘一笑,接着风情万种的说:“你求我啊!你求求我,兴许姐姐一心软,就告诉你了。要是你求的再诚恳点,姐姐还可以锁上门儿,陪你玩儿病房激情。”
我撇撇嘴:“您这套留着骗涉世未深的小弟弟吧!哥哥我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甭想着靠美色 诱惑我。柳下惠知道不,在我看来那都小儿科的事儿!”
陆筱雅玩味的盯着我,接着走到门边,“咔哒”一声将门反锁,右手托腮,左手掐腰,双眼电光连连春意盎然,只穿着热裤的修长双腿并在一起,左腿略弯,保准的模特POSE。
我的眼睛略过她光洁的长腿,扫过紧身T恤遮不住的白嫩腰身,跨过谈不上傲然挺立的前胸,最后停留在她妩媚妖娆的脸上,说实话,这娘们还真是个妖孽:“姐姐,您不是要玩儿真的吧!”
陆筱雅扬扬下巴勾勾手指:“来呀官人,贱妾这厢等着你哦!”
我双手合十:“女施主请自重。此乃佛门清静之地,休要混闹,莫污了佛祖法眼。”
陆筱雅入戏了,双手叉腰:“那又怎样?我偏就污了你这淫僧!你奈我何?”
我声色俱厉:“大胆孽畜!竟趁我不在跑来凡间作乱!看贫道施法收了你!”
陆筱雅笑道:“敢问对面是方丈还是道长?”
我凝神思考:“只要能降伏你这妖孽,老夫什么都做得!”
陆筱雅接着问:“那请问老丈,本姑娘又是什么神仙下凡呢?”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臭、鼬、精!”
接着,昨天被小吉扔进垃圾箱里的猕猴桃结结实实的砸在我的身上。
闹了这一会,我看陆筱雅心情还不错,赶紧趁热打铁,问道:“筱雅姑娘,您倒是说啊?为什么可劲儿的对我好呢?”
陆筱雅双手横在胸前:“照顾老弱病残,人人有责。”见她如此回答,我便不再自讨没趣。
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我一个人喝的烂醉如泥泪流满面吐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一个只知道名字,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姑娘,诧异的注视着我;
当我陪楼下的小朋友荡秋千跳格子笑得天真灿漫的时候,那个路过的姑娘同样笑得甜蜜;
当我满头大汗帮着卖橘子的老头推着车满街跑躲避城管追击的时候,后边慢悠悠开车的姑娘饶有兴趣的跟着我们;
当我穿着背心裤衩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给人指点残局的时候,一个棋艺高深的姑娘曾驻足在棋局外围,惊鸿一瞥后匆匆而过;
当我在市图书馆捧着《笛卡尔思辩哲学》和《古文观止》津津有味的时候,很远的后排一个读着《颜氏家训》的姑娘玩味的转着笔;
当我塞给断腿乞丐五十元钱然后没十分钟那乞丐就站起来转移阵地,我怒吼着追着那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乞丐的时候,马路对面的姑娘先是错愕继而笑得前仰后合;
当我踉踉跄跄压在那孙子身上,捧着他的脑袋砸向石板甬路的时候,那个姑娘胆战心惊满手冷汗;
当我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仰天长笑的时候,同样是那个姑娘,艰难的背起我,义无反顾。
太多说不清数不完的邂逅偶遇,断断续续的碎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个人。命运也好缘分也好,无形中人与人被牵引着相识相知,或携手终老,或擦肩而过。而我们,就在这奇妙的摆布中,操蛋的活着。
陆筱雅拿着书走了之后,我睡意全无,突然间想起CAT。如果她知道我受伤住院,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精心的剥好水果放进我嘴里,然后安静的捧着书读给我听。
细数我住院的次数,加上这次无非就三次。第一次是高中踢球的时候,司职前锋的我在本方后场抢到球,沿着边线快速突击连过四人,一路来者不惧所向披靡,球场四周的小女生兴奋得乱叫,可能这叫声让某些畜生觉得及其不爽,于是开始偷偷下黑脚,在我机灵的双脚离地跳起的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只隐忍不发的脚终于动了,瞄准我的脚踝狠狠了勾了一下,我顺势摔倒,当时左手腕就抬不起来了,医生诊断为轻微骨折后,在医院好生休养了几天。
第二次就是大三了,那时候已经和CAT在一起快一年了。
事情起因是晚上和朋友一块去吃饭,在一个小店,隔音不好,隔壁吃饭的是三个中年男子,推杯换盏,声音吵闹。于是我那朋友过去客气的说:“麻烦您小点声儿。”那边倒貌似很好说话,声音果然小了下来。
可没想到在我们吃完饭结了帐刚走出门的时候,那三个男的跟在我们后边,照着我那朋友就是狠狠的一酒瓶子!
我那朋友也确实血性,跪倒在地后脑袋上的血都不擦,抄起店门口的蜂窝煤就往那人的脸上砸,我则顺势拿起手边不知谁放的铁锹,瞅准了那人要去帮忙的朋友,照后背使劲儿的拍!一锹下去就放倒一个。
然后我也不管剩下那俩怎么打我朋友,光揪着趴地上这个一锹锹的砸!几锹下去,开始还来回乱窜的哥们没了动静,那俩人赶紧冲上来踹翻眼睛通红的我,倒地的时候铁锹脱手,结实的锹把借着惯性戳中我的肋骨,疼的我一时喘不过气儿来。
第二天肋骨上乌青乌青的,喘气都疼,然后去医院,医生说骨头没事,怕伤到内脏,住院观察了几天,其间CAT小媳妇儿似地形影不离的照料我,一到下课就准时过来报道,还背着我偷偷的学着煲汤,然后假模假样的说:“这是在哪儿哪儿买的,怎么样?好喝不?”
我笑嘻嘻的说:“汤不错,但做汤的人肯定不怎么样!”
CAT不生气也不说话,光笑着伸出手,狠狠的掐我的胳膊。
要是我的回答再损点儿,比如“汤和人一样,都不怎么样”的时候,CAT就加大力度,把我的胳膊掐起来之后,再使劲儿拧一圈。导致住院那几天我肋骨是越来越健康,手臂却日渐乌青。
但即使这样,每到我不想动,假装肋骨疼让她伺候我的时候,她还是大度的不计前嫌,依旧让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虽然她心里明镜儿似地知道我在演戏。
而现在,她是否正守在别人的病床前,精心的剥开水果,安静的捧着书,笑颜如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