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二后生一家,四人因赶了一天的路,身体兼疲惫,忙打水洗涮完毕,就上床歇息了。
第二天打早,徐冰,王清起床后,先打发一喽啰给马德彪去送信,他们算还了店钱,告诉了帐房先生,上城北大道继续向绥远进发。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扬鞭赛马。
一路无话,只说三人进了绥远城后,天已大黑,只见城内大街小巷炊烟四起。不少的店铺商号已关门打烊,倒是客店饭庄,酒馆茶楼正生意红火。家家人来人往,处处散发着饭菜的香味儿。大街两侧大小摊点,灯火明亮,摊主们大呼小叫招引过往客人。
这绥远城,别具特色的夜市与白天相比,却另有一番情景,街市上汉人中混杂着不少的蒙人,他们身穿长袍,足穿马靴,腰系丝绦,每人腰下挂一把精巧的短刀。这些五大三粗的蒙人,操着叽哩咕噜的蒙古话,三五成群地聚在饭铺摊点上吃饭饮酒。
街巷里赌场门前,黄色的灯笼早亮起来,赌徒酒鬼们出出进进。妓院门前的红灯也亮了起来,妓女们涂脂抹粉,一个个打扮得妖艳妩媚,在门前幽暗的红灯下倚门卖俏,勾引嫖客。
徐冰对王清说:“咱们还是先下马吃点饭哇,旅店内怕是晚饭已开过了。”王清点了点头三人下马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饭店,每人要了一大碗炖羊肉,二斤煎饼,饭后几人又匆忙出门寻找住宿。王清初来绥远城,一切都感到新奇而又陌生,不时东张西望,昏头昏脑地跟着徐冰过了南关大街,走了半里多路拐向一条叫大昭寺街前头,来到一家叫‘西门’的客栈住宿。
这家客栈门楼建得特别。门形呈西欧风格,院内四合式砖砌拱形门面的楼房。东西配楼为二层结构,正面为三层,屋顶建有尖尖的塔式钟楼。这院是多年前一座洋教堂改建的旅店,前院住客,后院做伙房及停车喂马。前院楼房建得高大美观,后院院落宽敞整洁。三人进门登记后,店内小伙计就把马拉到后院,上好草料出来,带三人上西楼客房歇息不提。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徐冰又带王清在绥远的各大名胜古迹转了转,一直转到中午。徐冰说啥也不转了,埋怨道:“这都大中午了,先吃饭哇,吃完饭才有精神转呢哇!”徐冰看着王清精神饱满的样子很是纳闷。嘀咕道:“你不饿人家还饿呢哇……”
王清道:“行了我的好四哥,走哇你看前面有个饭店,咱们就到那家吃吧。”
三人进了饭店,要了两盘烤羊肉和几盘炒菜,打来一斤白酒吃起来。王清仍余兴未尽地说:“快点吃,快点吃,吃完咱们再好好转转。”徐冰只顾吃饭,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再看那个喽啰一脸苦相,把头埋进碗里……
三人正在吃喝中,王清望见前面坐位上有两个人在吃饭谈话,一个背影使王清感到十分眼熟,他盯住背影看了一阵后,不由得放下筷子走过去一看,原来此人正是王清的老乡,还是他的贵人呢——王文斌。王文斌忽见王清站在他的面前,吃惊地站起来把王清上下打量了一阵后,惊喜地说:“啊呀……这不是宇文吗,你……你怎跑到这里来了?”
说完忙将王清拉到坐位上,王清坐下后说:“我是来绥远闲逛的,没啥事情,您不是在山西吗?怎么也跑到这里来啦?”文斌摇了摇头道:“现在我被调到了丰镇,今天来绥远找我大哥办点事。对了,你不是在北方军校,怎跑到这儿闲转来了?”王清叹了气道:“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楚。”说着,忙转身叫过徐冰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贵人呢,就是他介绍我去军校的,叫王文斌。”由于王文斌今天是独自一人没带手下,又穿着便装,所以王清也没有介绍他是部队的。然后又把徐冰介绍给王文斌。于是几人合桌并餐边吃边聊起来。饭后文斌将店伙计找来说:“今儿的钱都记在我的帐上!”然后又对同桌吃饭的那位说:“柴先生,今儿咱们就谈到这,你看我来了个老乡,我得先回家招待他们,咱们改日再谈吧。”
说完拉着王清徐冰的手说:“走先去我大哥那,咱们两年多没见,回家好好叙叙。”说罢,王文斌告别了柴先生,同王清,徐冰等来到东街一条叫乌兰日昭的巷内,一处四合院。文斌将王清等人让进正房大厅坐下,佣人忙给倒水沏茶。王清望着这宽敞整洁的庭院问:“这院落都是先生的吧?”文斌笑道:“是我大哥王文水买下的,他现在在察哈尔财政厅供职,我来这里也是替他谈点业务。”
文斌说完后又问王清道:“军校毕业了吗?”王清摇了摇头,于是把在太原上军校的前前后后和王文斌说了一遍,后来竟连逃出口外的情况也讲了一遍,只不过没有谈他入伙当了土匪,而是含糊其辞地说他在土匪窝里避灾躲难四个多月。王文斌听了摇摇头说:“当今乱世,民不聊生,军阀割据,致使穷苦人都吃不饱饭的越来越多,被逼无奈才上山当了土匪,当然土匪也有好坏之分,只要不欺负老百姓,不欺弱霸女,没人会把你低看。那东北王张作霖,他哇不是土匪起家。乱世出英雄,你就别那么在乎这些了。”
王清若有所思开口道:“先生,不是我夸海口,我在军校的成绩也不错,我就是想找个正当的职业闯一闯,您看我能不能做您的手下,给您办事。”
文斌望着王清笑着说:“哦,这样呀,容我想想……”
徐冰心里担心的事终于出现了,他知道王清不安心在马家弟兄那里干事,这次出来‘散心’可能就是离开他们的借口,但他没想到这样快,这样巧,王清瞌睡立刻就能遇到枕头。然而事已至此,他不好意思阻拦王清离开,他也清楚地知道无法说服王清留下来。想到这儿,干脆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算了,于是接话道:“清子确实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他的智谋过人,满腹韬略。无论是马上步下枪法极准,就拿上次打王子杆的土匪来说,就显露出他的才华。我们也只是十几个人,他运用的计策太妙了,当年诸葛亮用兵也不过如此吧。”
徐冰伶牙俐齿,滔滔不绝把王清如何帮助马家弟兄建立武装,如果训练马家军,又如何设计打垮劲匪王子杆,添油加醋地吹捧了一番,直听得王文斌不住地点头称是。王清虽几次暗中给他使眼色,徐冰全当没有看见,只管说下去。
原来徐冰心中有两种想法,一是有意让王文斌知道王清已入了马家烟的土匪行列。二是要王文斌明白马家军同王清的关系,防止王文斌日后对别人再提起马家军的情况。这微妙的思想变化,王清一时还没想到,只怪徐冰不顾轻重一鼓脑儿地讲出来……
王文斌听徐冰说完,盯着王清看了好一会儿说:“听完徐兄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事,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干?”
王清马上一脸严肃地说:“先生你对我有大恩,王清永远记着。啥事只要您吩咐就是!”
文斌看了看徐冰,又瞅了瞅王清,只说了俩字:“烟土!”
徐冰和王清俩人对望一眼,王清道:“您说的这个烟土的意思是?”
“帮我卖烟土……我现在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帮我卖烟土呢。我出烟土,你们只管卖,挣的钱我们五五分帐!你看怎样?”
王清不知该说什么,自己本来是想跟着王文斌当兵来着,可是王文斌却给他联系了个卖大烟的营生。这离自己的目标也太远了吧?王清一时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冰轻轻地拉了一下王清的衣角,高兴地说:“一本万利呀……绝对能干呀……回去就是告诉大哥他们,他们也的高兴。这买卖我看行。”
王清抬起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先生我们答应了!”
王文斌大笑道:“哈哈哈,这才对嘛,男人志在四方,这世道有钱才是硬道理!”
“先生说的对,只是不知道先生怎么个给货法?”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把地址给我留下,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过去的?”
王清,徐冰,王文斌三人谈了整整一夜。快到天明的时候才基本把事情谈的差不多。包括:怎么运输烟土,卖烟土。如何分帐,怎样交钱……等等……